秦伯鸣走进安平镇的时候,就被人当肥羊盯上了。
关键是他牵了一匹好马,至少远看是好马。
黄昏的斜阳,把一人一马衬得,就象是肥羊。
胡栓儿就窝在进镇要道入口不远处的茶寮中喝大碗茶,顺带看看会不会有生意上门。
做哪一行都术业有专攻,在自己的领域里有着特殊的直觉。胡栓儿看见那匹马的时候,就觉得老天又给自己送米粮来了。
多好的一匹马啊,那架子、那身形、那姿势,不是凡品啊。胡栓儿微微眯起了眼,开始给肥羊估算起身家。
不可以一直盯着肥羊看,胡栓儿看了两眼就垂下眼帘,决定等来人走近点再看看。心中迅速盘算起几种方案哪种更可行一些。
胡栓儿对镇上的人都摸过底,正向镇子走来的人他不认得,不是本镇人,近几年也没来过本镇。
应该不是本镇人的亲戚朋友,都没人在镇口等他。
一人一马都风尘仆仆的,打远道而来的,不知是过路的还是来找人的。如果是过路的可能要下手快点,不然肥羊就从手里漏过去了。
马儿近看令人失望,那是匹黑色白斑花马,毛色黯淡无光还花纹驳杂,气质全无。胡栓儿暗叹可惜,这马卖相不好,值不了几个钱。
马背上驮着个中等大小的包袱,包袱里面不知装了什么,看起来似乎挺沉重。照这样看,应该是些值钱的东西,金银肯定有。胡栓儿凭直觉就认定包袱里的东西价值不菲。
文士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镇上哪里有客栈,就向镇中唯一的一家客栈行去。
至此,胡栓儿已经将来人归入可以下手的对象之列了。
生意上门了,胡栓儿站起身,掏出一文钱扔进茶寮装铜板的笸箩中,走了出去。
茶寮老板看了看笸箩中还在滚动的铜板,又看了看远处向客栈行去的文士,叹了一口气。
胡栓儿长年窝他的茶寮蹲点,这次又要祸害人了。
罢了罢了,管不完,胡栓儿也就祸害些外乡人。
远远看见前方的客栈,外表不算太光鲜却也收拾得挺整齐,秦伯鸣还是挺满意的。
客栈生意一般,傍晚时分倒也陆续来了些投宿的客人。
伙计老远就看见文士后面远远跟着的胡栓儿,眯了眯眼,这祸害,又到咱家客栈来了。眼前这位是他这次看上的肥羊?是有些肥羊相。不知道明儿手里能剩几个钱,可怜哟。
到得客栈门口,伙计热情地向秦伯鸣走过来,接过缰绳,说:“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如果要点菜,呆会得盯紧点,别让那祸害在吃食里面做手脚,败坏客栈名声。
古琴从马背上取下包袱,从兜里掏出粒碎银子扔给伙计:“就一位,来间上房。吃的就不用准备了。把马厩打扫干净些,换上新的稻草。”
伙计熟练地接过银子,大声喊:“好咧,客官里边请。掌柜的,一间上房。”
嘿,不用准备吃的,算你运气好,胡栓儿的手段咱盯得紧都防不住。就不知道能不能一晚上都这么好运。
抛了抛碎银子,心里嘿嘿,这钱您这会儿给了咱,您还得声好,要是给胡栓儿得了,您连声好都得不着啰。
给掌柜的示意了一下远处的胡栓儿,又朝秦伯鸣看了看。
掌柜的心领神会:“客官,上房一间一晚半两银子,您先交十两押金。”
秦伯鸣一愣,十两押金?会不会多了点?算了算了,从包袱里取出包碎银子的锦帕,拿了几块碎银交给了掌柜。
掌柜的收了钱,记了帐,拿出了个竹牌,喊道:“黑子,带客人去天字二号房。”
伙计应了一声:“来了,客官请这边走。”带着秦伯鸣去了天字二号房。
掌柜的看着秦伯鸣的背影,吁了口气,不是要多收您押金,先给您存着,明儿您要是身无分文还有钱回家。天字二号房是这么多间房中最防贼的了。
伙计打开房门,领着秦伯鸣进了房间,把灯放在桌上,利落地给秦伯鸣倒了盏热水,说:“客官几时歇息,啥时候需要热水,您招呼一声就给您送来。最近镇上不安宁,您晚上多留点神。”
出门后,带上房门,暗暗叹息,留神也不顶用,这么些年那祸害总是能得手。
胡栓儿悄悄潜入客栈,看了看厩中的马儿,天黑看,还是好马,可惜啊可惜。
确认文士住进店里了,胡栓儿往后厨行去,准备打探一下哪几盘菜是肥羊点的。
没点菜?没要米面点心?
肥羊居然没让送点吃的,连吃的都没要,是不是肥羊不够肥?应该不会,住得起上房应该够肥。
难道说是肥羊太肥所以这么有警觉心?这么说就是大买卖要开张了,吼吼吼。
天字二号房?掌柜你就防着我吧,这些年你千防万防,每次我还不是都得手了。
吃食不能做手脚,那就用迷香吧,咱家秘制的迷香神仙都能撂倒。
等等,有人悄悄去了天字二号房。
是谁呢?神神秘秘的。难道说咱看走眼了,这文士深藏不露,来这接头的?
房间里挺热闹,难道除了这个人,还有其他人进去了,我居然没看到?
房间时的动静三更天才歇了,胡栓儿吹了半夜的冷风。
房间里的灯熄了,没见人出来,好几个人的声音,都能在屋里呆着?
悄悄揭开片瓦,下面黑乎乎的,但肯定只有一个人。
刚刚那些人哪去了?特别是我看见进去的那个人哪去了?有人我眼皮底下出去,我居然没看见,我这是退步了?
胡栓儿吓出了一身冷汗。
迷香还是要试试的,吹了迷香进去,过了一会儿,在门上弄了个小动静,里面传来问话声:“谁呀?”
里面的肥羊不知深浅,胡栓儿知道今儿个是不能得手了,悄悄遁了。
秦伯鸣第二天一早找来伙计打听这附近有没有独门独户的小院要卖的,要有合适的想买上一个。伙计大致说了几个,又介绍了个牙人,领着秦伯鸣在镇上逛了一圈。
伙计和掌柜盯着秦伯鸣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嘿,高人啊,那祸害居然没得手。
秦伯鸣看过几个院子后,挑了个不错的小院,房价和仲介费付了现银,让牙人帮忙去过户办契。
房契到手后,在客栈结了帐给了小费,就搬了进去。
定居啊,胡栓儿叹口气,这只肥羊从手上漏走了,不是我的菜喽。
胡栓儿又回到镇口茶寮喝大碗茶去了。
茶寮老板眯了眯眼打量了胡栓儿一眼,哟,这是失手了?嘿,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失过手呢。失过一次手就会失第二次手,祸害以后日子不好过喽。
偷儿疑心自己能力后,技能会降个台阶,贼心损了,起了退出江湖的心思,后来,再次失手后,就金盆洗手了。用多年积蓄开了个酒楼,自家店中防贼的手段挺高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