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梳理了一下自家的生意。
铺子的大掌柜已经换过两任了。盈利也从当初每年三千两到如今每年八千两。就自家单纯靠做小本吃食买卖,算得上经营得很不错。
糖果铺子和糖水铺子已经发展得挺好,在各地都开有铺子。
字画铺还算过得去,在一些文风昌盛的城镇靠卖些文房四宝、经史子集、启蒙读本,代销些文人字画之类,都还有些薄利。
乐器行没啥进展,毕竟就靠从其他乐器行进货,前途有限。这些年也就是家中老铺子还靠做些熟客生意勉强能维持,没有新开铺子。
打铁铺子这些年只是让大掌柜找些实诚的匠人租着。当初租用打铁铺子的赵师兄已经过世多年了。传承他手艺的孙子进了兵器监做督造,前些年就已经退了铺子全家搬去京城了。
大家伙儿商量后决定,把乐器行生意收了,铺子里的货品能退货的退了,不能退掉的做促销卖掉一些,剩下的放隔壁字画铺里慢慢处理掉。门口乐器行改做医馆门面,跟后面小院打通,开家医馆。打铁铺子等现在租户租期满了再收回来自己用。其他生意让大掌柜继续操持。
医馆起名叫平济。按照医馆的正常配置做了药柜,购齐了常用药材,买了制药工具器材,布置了几间诊室、配药房,煎药用的小厨房,就挑了个日子准备开业了。
秦伯鸣做掌柜,管些生药采购一类的事项。马仲卿、金叔昴做伙计,做些迎来送往、抓药煎药一类的活计。平四喜、平五福做大夫,给人看诊。陆华章还没化形,只能躲在小暗格里做帐房先生。戚玲珑没啥特长,修行也浅,哥哥姐姐们让她专心修练。
开业那天,请了本城最出名的舞狮班子金红班来助兴。来了五只狮子,大狮威风,小狮调皮,幼狮娇憨。摇头晃脑眨眼抖毛,随着锣鼓节奏进退腾挪打闹嬉戏。舞到最后,大狮跃上高处,从口中吐出一对红绸贺喜对子。狮子们衔了红包退场走了,旁边点起长长的千响炮仗,热热闹闹地揭幕剪彩开业了。
大掌柜特地请了商界大佬和医药界大佬来剪彩,邀了本城士绅名流和医药界同行来观礼。收了些四色礼品,回礼是自制的参茸保元丹一盒、川贝枇杷露一盒,都是精巧的小瓷瓶,滴蜡封口,用漂亮的礼盒装好,再用红色缎带扎束。
花鹞子特地赶来贺喜,送了千年人参和八百年灵芝来,秦伯鸣很给面子地摆在醒目的位置当镇店之宝展示。
典礼结束,大掌柜和秦伯鸣领着众人去城中酒楼吃开业酒,热闹了一番才散了。
花鹞子拉上金叔昴陪他一起逛街,见啥都新鲜,买了一堆的东西。要回去时浑赖着要从金叔昴那讨要个锦囊装东西,说有了锦囊下回来看兄弟时可以多给妹妹们带点山果药材什么的,秦伯鸣作主给了他一个。装了他买的那堆东西还有些空间,厚颜地找姐妹俩讨要些好酒填空。惹毛了金叔昴,拎着他出去掐了一架。花鹞子最后还是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翅膀拍拍回去了。
平济医馆开业后,没有做义诊,赠医施药之类的都没做。通常药铺医馆开业时都会做几天义诊宣传一下招招人气。兄妹几个秉持低调原则,从不出门做宣传,没进门的全都不去招惹。
病人进得门来,倒是被照顾得挺周到的。官府或是行会出面召集的赠医施药,急难救助,有人上门通知,医馆也做得很到位。
药费诊金,只要是还出得起的人家都照收不误,实在拿不出钱的,让签名画押欠着,从不说免字。秦伯鸣说只要是买卖,银货两讫,因果就了了。欠跟免是不一样的,欠着的只是银钱,免是恩果不好算。
打烊后,大家伙儿还一起做些常用的药丸药露药散。医馆平常有卖些成药,用小瓷瓶装了,贴上红纸标上药名,卖得不贵,一些常见的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小毛小病,可以直接买些成药回去,不用专门去开方子,省几个诊金。
治好了疑难杂症,也不宣扬,尽量不得罪同行。当然,同行相忌,矛盾总归难免。总有些被一家医馆断说治不好的病人又被另一家医馆治好的情况发生,不是病人治好病后气不平回去踩原先说治不好的医馆,就是大夫看见自家没治好的病人被别家医馆治好了心生嫉恨。
对付上门找茬的小混混之类的事都是马仲卿和金叔昴出面。秦伯鸣可能是独自一人呆得久了,看见会喘气的都觉得亲近,没见他嫌弃过哪个的。他最常说的是相逢即是有缘。有缘热闹,善缘孽缘总比山河永寂的好。只要不是事关生死,别指望他出手收拾谁。当然,对他好的他亲近些,对他不好的他疏远些。
医者治病,除了外伤,不外是些五行阴阳失衡邪气内侵之类的病症。不足者补之,有余者除之。
医者替人医病,自身也会沾染些病气,医馆来来去去的病人多了都会集聚些病气。
其实病气说到底都是五行阴阳戾气,也可以看成是能量,只是这些能量失衡了暴戾些,对身体产生不利影响,还会让人情绪不稳定。
好在每个病人的病症都不同,医者身上沾染的病气大体也能保持平衡。
俗话说:“病怕医生。”说的就是长年行医的医者,身上累积的病气足以克制病人身上的病气,一些小毛小病甚至能达到不药而愈的效果。
医者受伤或年老体衰,自身正气不足时,克制不住累积的病气,病气就会反噬。一些来势汹汹的大量的同种病气也会打破平衡,造成病气反噬。所以医者平常不怎么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
兄妹几个将沾染的病气驱出体外,也不好往医馆外面一送了之,到时候谁沾上点就容易生病。只能在院子僻静角落里设了个小阵法,每天将医馆内的病气聚拢成团送入阵中暂时存着。
平济医馆看起来明亮舒适,草木繁盛,不象一般的医馆总有些灰蒙蒙的。只是阵中越积越多的病气想不出妥善处理的办法,始终是个隐忧。
一天,平四喜照常打开了阵法一角,把聚拢成团的病气送入阵中。不料,阵中爬出只蜈蚣来,一口吞了那团病气,继续向她爬过来。吓得她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这么大动静,大家伙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聚拢过来。
原来是困在阵中的病气相互吞噬,时间久了竟然化生出一只戾气小蜈蚣。
平四喜保持了两百年的淑女形象彻底不要了,躲到金叔昴后面,伏在平五福肩上直跳脚。
马仲卿凉凉地开口了:“叔昴,上菜了。”
金叔昴挑剔地看了看说:“蛮大只的,一口吞不下,要不炖汤,大家伙儿一起补补?”
可怜的戾气小蜈蚣吓得连连后退,撞上后头的人,回头一看,心一横,抱上了秦伯鸣大腿,可怜兮兮地喊了声“爹”。马仲卿和金叔昴对视一眼,得了,这小东西运气好,今儿个命是暂时保住了。
秦伯鸣也不敢随意决定是否留着它,摆了个香案,让陆华章写了篇敕文,烧了黄裱纸,告知上天。然后把小蜈蚣留在那,让它乖乖呆着,扛得过天雷就留着它,扛不过就给医馆做药材吧。可怜的小东西就在那挨了三记雷击,劈得缩成一团焦黑焦黑的。等天开云散许久后,才瑟瑟缩缩地动了动爪子,慢慢伸展开来,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小东西身上的戾气被雷炼化了大半,蔫巴巴的。
秦伯鸣让它跟着金叔昴。
金叔昴交待小蜈蚣不许靠近水源,不许出了院子到外面去吓人,不许靠近姑姑们。平常在院子里也不太拘着它。
哥几个每天把医馆里的病气聚拢了喂小蜈蚣,当宠物养着。
小蜈蚣长得蛮快,没多久就大一圈。只是它是戾气所化,隔些日子总有一两道雷落它身上。每次被雷击中,它身上的戾气就被炼化一些,整个就小一大圈。反反复复终究没怎么长。一直没法解决的病气炼化问题倒算是解决了。
马仲卿看中了小蜈蚣的招雷体质,跟金叔昴两人打了些刀剑匕首之类的交给它,让它有雷的时候拿出来粹炼一下,每把兵器过一两道雷就好。还坏心地弹了弹它的脑袋,说:“扛不过雷就当药材了。”
打铁铺子收回来后,马仲卿和金叔昴只在医馆忙的时候过去帮忙,平常就打些兵器卖钱。
平济医馆每年端午都休息。平大夫们跟马仲卿去取五月初五的剑池水,取一次水够他俩用一年的。
马仲卿现在跑在路上一般人都看不清它的身影,眼前一花就跑没影了。他到剑池边的将军庙里,等金叔昴带剑炉赶到,一起供生牲、豆腐、饭祭谢祖师,然后去山脚挖泥补炉,再去取剑池水。取了正午的池水回家喝端午酒还来得及。
平五福拿了用菖蒲、艾叶泡制的端午酒笑嘻嘻地问小蜈蚣喝不喝,小蜈蚣头摇得拔浪鼓似的迅速溜之大吉。平五福唇角翘了翘:“小样儿,让你长得丑,吓到我姐姐。”
陆华章追上小蜈蚣说别家的小娃儿今天都会蘸上雄黄酒在额头上写上个“王”字,小蜈蚣一听爬得更快了。
秦伯鸣把陆华章叫了回来,让他别欺欠小孩子。
小蜈蚣藏好了,整晚上都没人能找到它。
扛雷的次数多了,小蜈蚣学乖了,把戾气布在体表外壳上,早点让雷炼化了,可以少挨几道雷。
雷电能量强大,被雷霹多了,也有些雷霆之力留在体内。小蜈蚣慢慢适应了体内留存的雷电能量,平常用来自己炼化戾气,戾气不超过限度就不容易招雷,又少挨了不少雷。
再遇到要扛雷的时候,小蜈蚣冒险多留了些雷霆之力在体内,炼化戾气的本事越来越好。
雷霆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小蜈蚣能很快把自己吃进去的病气里含的戾气炼化掉,只留下精纯的能量,已经很久没被雷劈了。
不挨雷劈不受伤就不用损失能量,小蜈蚣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遇上在自家医馆吃不饱的时候,金叔昴还会乔装带着小蜈蚣去城里别家医馆觅食。也就是花两小钱去别家买一两瓶药丸就行了,被人发现也没什么,谁家去别家买药不会遮掩一下的。
金叔昴对着明显情绪开始激动的小伙计说:“三月初七、六月二十三。”
小伙计的脸上就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金叔昴继续说:“祛风散、济元丹。”
小伙计的神色立马正常了:“客官,您的药,您拿好,您慢走。”
金叔昴慢慢踱出了医馆,快到门口的时候把小蜈蚣收好走了。
小伙计立即贴到掌柜跟前:“掌柜的,他来干什么?”
掌柜也猜不出:“他家同类的药效果不比咱家差。来刺探虚实的?咱家这几天没啥情况。不管他,谁还没去谁家买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