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糖水铺里的客人都在忧心忡忡地谈论同一件事，邻近地界发生瘟疫了。这瘟疫还传播得特别快，还没几天，周边几个乡镇都有人染上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蔓延过来。
平掌柜她们听到消息也挺挂心的，但也没啥办法。
这天，平四喜正在熬糖的时候忽然想起件事，忙招呼大家伙儿一起来商量。她说：“周边乡镇出现疫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限制进出城。如果城门关得比较久，泉水怕是不够用，我们要多备点。”
大家伙儿忙忙去买了两屋子的大缸洗净摆好，让马仲卿带着姐妹俩多跑几趟把水储上。
还差几口缸没装满，马仲卿本想再跑一趟，得到消息城门那里限制出行了，就做罢了。
大家伙儿每天照常开铺子。
糖水铺里客人们聊的话题更沉重了，封城了，城里的菜蔬之类供不上了。就算能供上，周边乡镇送来的也不敢吃啊。谁知道是哪出了问题，也不知道那里水源和吃食有没有被污染。好在城里还没发现有人染病，不然喝水都成问题。
城里气氛紧张，字画铺和乐器行生意清淡，索性给伙计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在家歇着别到处乱走。没生意的时候，俩掌柜的还到糖水铺里跟客人聊聊天，说说时下的疫情。
再过几天，城里的住户都不大出门走动了。人人谈瘟色变。
好多铺子都歇业了。糖水铺的客人也变得稀稀落落的。
又过了几天，城里也发现有人染上了疫症。医馆的大夫们试着开了好些药方，都不管用，无计可施。
官府出面把发病的人都集中安置在城中一块专门的处所。很少有人敢主动靠近那里。
秦伯鸣他们倒是不怕疫症，每天送一桶醪糟糖水过去，每人分一盏，只说特地来看望生病的老主顾的。
过了几天，发现城中病人的状况没有恶化，还有几人有好转的迹象。大家伙儿分析会不会因为醪糟糖水是用灵泉水酿造的原因，最近还常来喝糖水的那些客人没听说染上疫症的。就商量着把灵泉水掺入给病人煎药做饭取水的那口井中试试。一天弄了一缸悄悄去掺了。
慢慢地城中疫情得到了控制。其他疫区的人知道这边有疫症好转的例子，都来讨教。医馆开的方子拿回去试了，不顶用。又拿了病人平日的菜单回去，配合汤药一起试，也不顶用。拿了这边做好的食物煎好的汤药回去试，发现有效果。就把这边的水、药材、食材一起运回去给病人煎药做饭。直到疫情完全得到控制，一直从这里运水回去。
疫情过去了，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铺子里的客人又多起来了，几个掌柜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起来。
经过这场瘟疫后，瓶子姐妹俩想学医。
秦伯鸣很慎重地召齐了大家伙儿一起讨论。他说：“以前，我们做的那些事，都是不沾惹俗世因果的。我们也不曾特意施恩于人。但现在两个妹妹想学医，悬壶济世，以后就会沾上因果。凡间的人生老病死全部都有缘法，病了伤了都自有因果。我们出手救治就会改变结果，需要承担相应的因果。大家讨论一下，我们以后要行医吗？”
金叔昴说：“这个因果，大哥可不可以给我们比如比如。”
秦伯鸣说：“比如一个人本来病得要死了，他跟世间未来发生的事就没关系了。但是你出手救活了他，他就会影响未来。他如果默默无闻倒也罢了，没有改变未来，于你不过是随手救了个人。他如果做了很多好事，你该偷着乐，总算救对人了。他若做恶，那相应的因果也会算在你身上。”
平五福说：“那我以后不救恶人是不是就可以。”
秦伯鸣说：“没有那么简单，这世间好人跟坏人没有绝对的界限，有些人善多一些、有些人恶多一些。再说了，今天看是好人明天就不为恶了吗？坏人以后未必就不会做善事了。”
马仲卿说：“那为了不担因果，能救的人都不救了吗？”
秦伯鸣说：“不是不救，是让大家伙儿想清楚，愿不愿意担起未知的因果，以后承担后果时不要后悔。”
看着默默思量的弟妹，秦伯鸣又说：“医者本心，不忍世人受病痛折磨。如果学医，所有眼见的病人都不能不救，哪怕那人与你仇深似海，见死不救一样要担因果。你们做得到不论善恶、不计恩怨、不问前程吗？”
平四喜、平五福考虑良久，颤着声音说：“能做到。”
秦伯鸣说：“那好，哥哥们就陪你们沾因果入红尘。”
平四喜说：“谢谢哥哥们。只是世间人千千万万，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病痛，哪些是我们该救治的。总要有个章程吧。”
陆华章说：“世间因果我们不可涉入过深，要不姐姐们以后开家医馆，就只救进了医馆的有缘人。也不必计较救谁不救谁承担什么因果，谁是有缘人就让老天来决定，该承担的我们就承担好了。”
秦伯鸣说：“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还有那遁去的一。天道无情，但不论是谁，哪种境况，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如果老天把人送到我们面前，就当是他命不该绝，要救。”
马仲卿说：“那我们几个出门遇上有人得了急病或受伤了，他又没来我们医馆，怎么算，是不是有缘人。”
秦伯鸣说：“得了急病或受伤的病人被我们几个遇见的都算有缘人好了。”
平五福说：“如果我们几个出门遇上有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或者说起他的谁生病了，要去看看吗？”
金叔昴说：“那些开口请我们治病的是有缘人。”
马仲卿说：“我们出门在外，别人不知道我们会治病，怎么会开口请我们治病。”
秦伯鸣说：“这样吧，有在我们面前提到他不舒服、生病了，或他的谁生病了都算是开口请我们治病的有缘人。”
陆华章说：“有些人很出名，他生病了大老远不认识的人都会议论，这算不算。”
秦伯鸣说：“如果跟说话的人不沾边，不是亲朋好友，就不算有缘人。”
最后讨论结果是：可以学医，只救有缘人，是有缘人都救。只有进了自家医馆的或者得了急病受伤被兄妹几个遇见的和本人或是亲朋故旧说起他不舒服生病了的才算有缘人。
秦伯鸣和陆华章把能找到的医书药书都给姐妹俩收罗了来。
马仲卿和金叔昴给姐妹俩各打了一套九种金针做礼物。
兄弟几个还打算过些日子陪姐妹俩出门寻访名医。
注：
九针：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主要用来针刺治病，也可以用做外科和按摩的用途。
《灵枢·官针》：“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