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的几次师傅都派暗姬帮我,或者监视我以外,他渐渐对我办事的效率放下了心,也对我的忠心不再怀疑,就把任务直接交予我一个人身上了。
暗姬,怎么来说都是他的枕边人,我不得不对她们稍加防备。我想,我真是花叶宫的异类,既不会像我的师兄弟一样,做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也不会像暗姬一样,每天对着师傅承宠献媚。
没了暗姬的妨碍,我行动起来更加收放自如一些。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师傅让我去杀京城的兵部尚书于书男。那次行动,让我遇到了誉满江湖的翩翩君子沈墨璃。
于书男,能当上兵部尚书,全是因为当朝宰相于径湘是他叔父。这个人正事不干,还偏偏骄奢淫逸,贪财好色,纯粹是个酒囊饭袋。仗着于径湘的权势滔天,私底下横行无忌。我突然之间好感谢出了价金买下于书男项上人头的人,权且不说他出于什么目的,单单看他拜托别人除去此等败类,都算是办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找到于书男的府邸并不难,这人酒色挥霍,隔街就是京城豪华的妓院——金玉楼。我不得不感叹一下自己与秦楼楚馆之类的********的缘分了,十次行动得有七次粘上妓院的边。想必我的师兄弟们更会珍惜这样的缘分,可摊在我身上,可真是白白浪费了。
为了方便行动,我又是一袭蓝衫,简单的男子装扮,全是掩人耳目罢了。悠哉悠哉地走在街头,心情随意,还吹了一段小曲,活脱脱的风流少年。突然,一阵孩童的啜泣引起了我的注意。
顺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尘土满身的男孩在街边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只是简单瞥了一眼,便不予理会。是乞丐吗?这让我想起了幼年时的遭遇。同病相怜。我走上前,拂了一下他凌乱的头发,尽量低着嗓子说:“小兄弟,你怎么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双眼盛满了惊恐。他抽泣着说:“大哥哥,你能帮我吗?”
我笑着,说:“你不告诉我什么事,我怎么帮你啊?”
他声音哭得有些嘶哑,不过我还是耐着心思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是多管闲事,却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原来,他姐姐碧婷本在金玉楼里当婢女,却不料被寻花问柳的于书男看到。想必是这厮,平日看惯了浓妆艳抹,突然之间想换个口味,于是他姐姐碧婷便成了清水芙蓉,可比那雍容华贵的牡丹还引人注意。碧婷不从,从金玉楼中逃开,想带着弟弟逃走,却被于书男带人强掳了过去。听完,心中不禁忿忿,这样的人还能称为兵部尚书,简直是个强盗!
我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哥哥帮你。不过你现在要回去,把东西都收拾好。一会你姐姐回到家,你们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然后看着他晶亮的眼睛,我又坚定地说:“听见没?你是个男子汉,你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我,说:“哥哥,你为什么帮我?你不要什么东西吗?”
我心里想,这孩子还真是公私分明,可能还不愿吃嗟来之食呢。于是调笑着说:“你们家有鸡蛋吗?”
那孩子点了点头,我说:“哥哥喜欢吃鸡蛋,你回家给哥哥煮个鸡蛋的工夫,哥哥就把你姐姐送回家好不好?”
那孩子眨了眨眼,又兴奋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撒腿跑开了。
我站起身,看着天边,夕阳已经西下了。一小弯月亮开始在夕阳的余晖里,显露出它的样子。我喃喃自语道,快要夜晚了,这样的夜恰好适合杀人呢。
我穿着夜行衣翻过于书男的墙头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传出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来的时候,劫了一个出来买东西的丫鬟,才知道抢来的女子被关在了这个院子里。
房间外站着四个侍卫,不过能在于书男手下做事,即使不是草包,可能也离草包不远了。这样的货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攀附在墙头,拿出四个石子,隔空点住他们的穴道之后,我便一跃而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房间。听见门嘶哑的一响,坐在床榻的女子突然止住了哭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确定了我不是于书男后,又稍微减轻了紧张的情绪,可马上又恐慌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边说,便向后瑟缩着身子。
看看夜色,于书男应该快回来了,没时间耽搁。我开门见山,说:“你是碧婷吗?今天刚被于书男抢来的?”
那女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她又想说什么,我赶紧简单介绍了一下缘由,堵住了她的话:“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帮你弟弟,把你给救出去。反正你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赶紧跟我走!”说着,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跑。
刚走出门,就看见于书男带着奴仆从一边长廊里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了我的黑色夜行衣。立马就喊了起来:“来人呢!抓刺客啊!”
这家伙还真吝惜自己的小命,不想着留下小媳妇,先想着保下自己的烂命。我本来只想把碧婷给带出去,暂时让他再快活几天的,不过看这样子,只能今夜就把他结果了。否则,惊动了敌人,下次就很难找到刺杀的空隙了。
我背着碧婷翻过墙头,稳稳地停在外边,然后对一旁惊慌失措的她说:“你赶紧回家,你弟弟在家等着你,你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回来!”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说:“恩公,那你怎么办?”
我笑着说:“这帮草包想要要了我的命,等到下一辈子吧!你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一会他们来了我护不了你!”然后我一把将她推开,她回头看看我,就转身消失在黑夜中了。
侍卫们举着火把全副武装迅速围了上来,于书男站在人中间,贼眉鼠眼,吓得瑟瑟发抖,还硬撑着说:“你!大胆!想杀老爷我?不想活了!你,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今天,就叫你瞧瞧老子的厉害!”
看到他那副惹人发笑的嘴脸,我哂笑道:“于书男,又想卖你叔叔了?你的脸皮,得是超天三尺,厚地三尺,你这个酒囊饭袋,除了吃喝拉撒,还能干什么?哈哈哈”
于书男恼羞成怒地跺了身边侍卫一脚,恶狠狠地说:“妈的!给我上啊!把这个臭崽子给我抓住大卸八块!”
月光下,我抽出利剑,剑身散发出幽幽的冰冷的光,就像深林里出没的狼群的眼睛。我对着人群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冲了过去。
剑光闪闪,所到处鲜血一片。只听见人声惨叫,一排又一排的人倒了下去,剑身上却未沾染一丝血迹。隔街的金玉楼依然喧喧嚷嚷,欢腾一片,却不知这边的墙上已是被鲜血泼染得瑰丽诱惑,无声诉说着杀戮的欲望。
于书男颤抖着想要把旁边的人抓来挡剑时,却更为惊恐地发现,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或者没有活人了。他睁大了眼睛,向我跪下,合上双手不停地乞求:“大侠,大侠!放过我这条狗命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还未说完,剑刃就像一条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未燃完的火把映照的墙体上,显出他没有头颅的身体,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向一边坠了下去。
第二天,京城里就传遍了一件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情:无恶不作的兵部尚书于书男被血洗府邸,全府成百人全被利剑所杀。而且于书男被分离的身体上还被刺上了三个大字:“江月明。”从此以后,江月明这个名字被江湖,也被朝廷给牢牢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