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有不满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消失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本想拉住她，刚伸出手，又想了一下，把手慢慢放回了大衣口袋里，然后率先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发觉顾诚没理自己率先离开，安冬凌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
完了，他生气了！
第二个反应——
怎么让他不生气？
眼见着进了教学楼，已经开始上下午第一节课了。安冬凌胡思乱想着等会儿要怎么解释，结果顾诚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她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闷哼一声，揉着鼻子。只见他侧身，问她:“你们班主任在几楼？”
“……三楼，正中间的办公室，姓王。”
顾诚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一楼走廊:“你先去上课，我自己去找就好。”
“可是……”
“听话。”他的声音不容置疑，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快去吧。”
——
安冬凌从回到位上开始，就没停止过各种想象。
她实在不知道王主任会给顾诚怎么说，她大概能想象到她添油加醋地夸大其谈的样子，只觉得后背发凉。
顾诚多想了，然后气恨铁不成钢……告诉安冬辰了，然后……
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就连下课程程来找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程程幸灾乐祸:“活该，叫你们不收敛。”
安冬凌气得直掐她的脖子:“到底是谁给我们俩被抓的这个机会啊？你说你说啊！”
程程被晃的头晕，只好安慰她:“别多想，事情不一定会那么糟，他毕竟不是你的亲哥哥。一个朋友，他也不方便告状什么的。”
话虽这么说，整整两节课还没有顾诚出来的消息，安冬凌几乎快坐不住了。
要不是心虚，她现在就跑上去了。
……
第三节课自习，这次值日班长正好是程程。
教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写作业，只有后排几个不学习的聚在一起看电影，纪律倒还可以。
然后，有人敲门。
程程起身去开门，看清来人后，第一反应——
卧槽！
第二反应——
极品！
第三反应——
“你好，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面色很平静，他略微停顿后开口:“请找一下……安冬凌。”
虽然不知道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要停顿一下，但在他说“安冬凌”的时候，程程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假的吧假的吧？寒光？！
程程点点头，悄悄绕到安冬凌的位置上，低声说有人找她。
见安冬凌全身一僵，她又压低了声音:“大妹子你自求多福吧，我看这糊弄不过去。”
然后怕她还不够惊悚，又轻飘飘来了一句:“这个是极品，好好把握！”
安冬凌:“……”
她走出教室，带出来一群好奇又惊艳的目光。
顾诚的目光刷的一下子就射了过来，炙热，带着莫名的情绪。
他站在她的对面，大衣已经脱下来了，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双手插在西服裤子口袋里，就那么望向她。
“……我们谈谈。”许久，他说出这么几个字，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然后转身就走。
安冬凌总有一种风雨俱来的感觉。
——
顾诚径直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车上，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安冬凌迟疑了片刻，坐了进去。
他关上车门，在外边停留了一阵子，过了几分钟也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把外界的喧嚣全部隔绝，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安冬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然后把目光移到脚下的毛绒车毯上，就是不敢看顾诚。
别看他平时表现的很温和，生起气来完全和安冬辰有一拼。
顾诚随意地把大衣丢在后座上，伸手按在了方向盘上。
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握得拳头都发白，然后又松开，没一会儿又握紧，无声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纠结的情绪。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松了松领带，又解开衬衣上方的第一颗扣子。转头看向她。
“他亲你了？”
诶？
安冬凌瞪大了眼看向他。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应该问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吗？
还有，这种别扭又生气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顾诚复杂地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又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里王主任给他说的那些话。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小孩子偶像剧看多了，还是生性本就浪漫，可是究竟是在学校啊，他们就……冬凌她哥哥，冬凌也是个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育，让她知道这个阶段分心的严重性……”
想到这里，他又问了一遍:“他亲你了？”
安冬凌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绯红。
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不必问了，看她的脸就知道了。
手臂突然被握住，顾诚轻轻一扯，把她直接拽到了他的面前。
安冬凌毫无防备，直直地朝前栽去，另一只手被顾诚半路拦住，握在手里，整个人就像是半趴在他怀里。
她的脸的正上方就是他的脖颈处。一抬头，就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的锁骨，上下轻颤的喉结。
安冬凌傻了眼，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
他低下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表情那么无辜，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就那么一张脸，已经把他的情绪牵动了2000多个日日夜夜，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的底线。
商场之上，他可以翻云覆雨；交际圈中，他能够来去自如。而到了她这里，他却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
他被她折磨的快要疯了。
他牢牢地扣着她的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按着她另一只手臂的手也没有放松力道。
“告诉我。”他凑近安冬凌的耳畔，热热的呵气让她的耳朵整个都红了起来，“他亲的你哪里？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低沉性感。
像质问，又像是诱哄。
“是眼睛，鼻子还是……嗯……”
他的目光一点点凌迟着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安冬凌整个人都在发懵，说话也结结巴巴:“左……左脸……”
“……”这个还真没想到。
他眯了眯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光:“真的？”
安冬凌被他莫名强烈的反应都快急哭了，实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亲我……可是我不好意思……顾诚你神经病啊！我干嘛要给你说这些！放手！”
顾诚微微有些怔愣，放手也不是，下手……也不行。心急的结果就是……想多了，还想歪了……
他的力道一放松，安冬凌就势挣脱出来。
右手的手腕被他握得有些发青，左臂也隐隐作痛。她的皮肤很敏感，轻轻一掐，就是一道印子。
安冬凌握着手腕，泪眼婆娑地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内疚，也不说一句话。
顾诚觉得自己真是失败——
明明是自己要和她谈谈以后的学习生活，一掺杂进个人感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他输了。
早就输在了六年前。
“我是要和你好好聊聊。”顾诚轻声开口，“可是刚刚，我很生气。”
说到这里，他却不再解释生气的原因。拉过她一直握着的手腕，指腹覆上那一小片青色之上，轻轻按揉着，小心翼翼。
“我想和你谈谈，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