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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卡罗尔

卡罗尔已经在病床前守了已经三天三夜,三天里除了上厕所之外,她没有离开过病床一步。几天来,她没洗头没洗脸,头发一缕一缕的,都快黏在一起了。

床头摆着一个大木盆,木盆里是刚倒上的热水,卡罗尔拧好一根毛巾,替床上的病人擦拭着脸上不断冒出的汗水。病人处于昏迷之中,但时不时会从嘴里冒出一两个毫无意义的单字。卡罗尔不明白、也不关心他在说什么,她所希望的只是病榻上这个人能够快点醒过来。

“阿列沙,亲爱的。”她喃喃地对床上的男人说,她小心翼翼地擦去男人额头的汗珠,每当她手上的毛巾接触到男人的皮肤时,男人就会停止口中的呓语,可一旦卡罗尔停下,男人又会开始重复他的呓语。

木门被从外推开,卡罗尔的女佣走了进来:“夫人,波尔大人来了。”

“波尔大人来了?他来看阿列沙的?”卡罗尔把毛巾放进盆里,胡乱拨了拨头发,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到底有没有被理顺,“天哪,我这副模样,他在屋外吗?”

“就在外面,”女佣说,“和他的随从。”

“快让波尔大人进来。”卡罗尔用围裙擦去了手上的水渍,女佣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夫人。”波尔?石盾高大的身躯进入屋内,卡罗尔发现他的脸上也是一副倦容,胡子也像是好几天都没刮过的样子,几缕白丝从里面露出来,看起来老态尽显。

“大人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卡罗尔搬来一张椅子,波尔也不推辞,径直坐下,腰间的宝剑搭在椅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波尔摆摆手:“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巡逻队出去三人,结果只回来一人,这是巡林客几十年来最惨的一次遭遇,”波尔懊恼地说,“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几十年前化外人进攻的时候。”

可他们始终没能越过守望之墙,这些匈族人发动的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最后都只是无情地被高耸的城墙给挡回来,他们引以为傲的箭术也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不过还是有极少数的匈族人选择绕过群山进入国境,巡林客在国境边缘与他们发生了短暂的遭遇战,结果以巡林客的全面溃败告终,最后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攻击洛坎达尔时被王国军队前后夹击,终被剿灭。

卡罗尔坐在靠近床榻的椅子上,点头说:“而且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斯托姆队长居然也没能回来。”

“是的。”波尔说道:“斯托姆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巡林客之一,按说以他的经验和能力,不至于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波尔朝病榻上的阿列沙呶呶下巴,“回来的人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卡罗尔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波尔:“大人的意思是,大人希望回来的是斯托姆,而不是阿列沙?”

波尔哈哈一笑:“夫人多心了,我的意思是,阿列沙能够回来,我想一定是诸神佑护的结果,感谢诸神。”

我可不这么想,卡罗尔心里嘀咕着,这分明是在说你希望能够回来的是斯托姆,而不是我丈夫阿列沙。

但面对巡林客的最高长官,卡罗尔不能将这种不满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她依旧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么大人,有什么端倪了吗?”

波尔摇摇头:“很抱歉夫人,今天前来正是为此事。”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卡罗尔注意到那是一个中间嵌着五角星图案的圆环,大约有四分之一巴掌大小。

那正是斯托姆从林中的死人身上搜出来的银吊坠,看来阿列沙把它带回来之后直接交给了波尔。

“那是什么?”卡罗尔问道。

波尔将它递给卡罗尔,后者微微欠身,接到手上。

“这是阿列沙回来之后给我的,噢,对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波尔指指卡罗尔手上的吊坠,她正举起吊坠,把它对准阳光仔细观察。“我问过了巡林客里的每一个人,但是包括见识最广的士兵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阿列沙是带它回来的人,我想只有他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卡罗尔把吊坠在手上掂了掂,不像是什么特殊的材料,她想,看起来就是一般的银器,分量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把吊坠还给波尔:“对不起大人,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她脸上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原本我想,”他边收起银吊坠边说,“也许夫人会对这个东西有点了解。”可他好像早就料到会得到对方这样的回答。“毕竟这个东西看起来和女人们的项链吊坠很相似。”

“是的,”卡罗尔简单地回答道,“但是我从未见过,我也想象不到有谁会戴上这样的东西招摇过市。”

“那么阿列沙呢?”

“大人是什么意思?”卡罗尔问道。

“我的意思嘛……”波尔微笑着说,“阿列沙回家已经三天了,这几天他总该有醒过来的时候,兴许,”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卡罗尔,“他会告诉您一点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

“不,大人,他没有。”卡罗尔回答道,“阿列沙三天来一直深陷昏迷,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也许,”波尔继续说,“他简短地念叨过什么人名、地名、或者其他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可是……”

卡罗尔恼火地打断了他:“大人,我说过没有,就是没有。”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侮辱,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但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怀疑自己有所隐瞒。“我这几天来,”她低下头,撩起一缕头发好让波尔能够看得清楚,“没洗过脸,没梳过头,就连吃饭,也是让我的佣人做好了端到屋里来,我一直守着阿列沙,他要是说了什么话,我肯定可以听见。”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音量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什么都不懂,就算阿列沙真的说了什么,我隐瞒起来不告诉你,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不不,夫人,请您冷静点。”这让波尔非常狼狈,他不得不连忙替自己解释。

“冷静!”卡罗尔大声说道:“如果我还不够冷静,我根本就不会让你进这个屋子!瞧瞧你们把我的阿列沙搞成了什么样子,当初可是你亲自到我家里来,和那个死掉的斯托姆,你们口口声声说不会有任何危险!结果呢?”她忽地站起身来,吓了波尔一大跳,“你瞧瞧,你瞧瞧,你居然怀疑倒在床上的这个男人的妻子在欺骗你?!”

波尔的申请无比尴尬:“夫人,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把阿列沙害成这样,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他极力为自己辩白,“不光是我,这也是所有巡林客士兵的想法。”

一提到巡林客,卡罗尔终于停止了大喊大叫,但这不代表她不再对波尔感到气恼,只是她知道,只有依靠巡林客的力量,才能帮助阿列沙,现在可不是跟巡林客交恶的时候。

“波尔大人,我很抱歉。”卡罗尔慢慢平静下来,“为刚才的失礼。”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波尔苦笑着说。

卡罗尔重新坐下,但两人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许久之后,当波尔打算起身告辞之时,卡罗尔打破了沉默:“大人,我想再看看那个……你们管它叫什么?吊坠?”

“当然可以。”波尔如释重负,他实在受不了两人面面相向但一句话都不说的气氛,他宁可去面对将阿列沙三人弄至如此的敌人。他再次掏出吊坠,递给卡罗尔。

卡罗尔牢牢记住了这个奇怪吊坠的样貌,阿列沙拼死拿回的这个吊坠一定事关重大,她想,自己在内索尔的姐姐或许知道这是什么,至少大城市的人,见的东西要多一点。

吊坠的形状并不复杂,记住它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看起来像是一条蛇,”卡罗尔说道,“一条蛇弯过来,正在吞吃自己的尾巴,很独特的造型。”她将吊坠还给波尔,“我会想办法跟四周的女人们打听打听,但是在这种小地方,你知道的。”

波尔表示理解:“我本就不太报什么希望。”他起身示意告辞,“如果阿列沙醒来,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卡罗尔看了波尔一眼,让后者感到一阵心虚,“请大人放心,如果阿列沙说了什么,我也一定会记下来转告大人。”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不过在这种时候,波尔也只能把话里的刺统统挑出去,当做没听见。

“对了,”波尔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需要夫人您的协助。”

“噢?愿闻其详。”卡罗尔说。

“阿列沙回来时,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一个单字……”波尔说,“他一直在说‘黑’,我想知道的是,他怕黑吗?”

卡罗尔点点头:“他确实不是太喜欢黑,夜深之后他甚至都不会独自出门,大人认为跟这个有关系?”

波尔不置可否地摆摆手,卡罗尔跟波尔一同走出客厅,送他到了大门外。早有随从为他牵来了坐骑,波尔翻身上马,在鞍上对卡罗尔行礼以示感谢:“打扰了,夫人,希望我的到来,没有给您带来太多的麻烦。”

麻烦已经够多了,卡罗尔想,从阿列沙加入巡林客开始就是一个麻烦。

她没有做更多的表示,只是目送波尔?石盾慢慢策马离开,随后她回到阿列沙的病榻前,想要继续给阿列沙擦拭身体,但发觉水温已经变凉,“苏珊!苏珊!”她大声叫唤着女佣的名字,“来给我换盆水!”

“是的夫人!”女佣在屋外答应到。

病榻上沉睡许久的阿列沙又开始说起胡话来,卡罗尔突然觉得这次阿列沙的呓语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她凑到阿列沙的嘴边,努力想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但非常困难,阿列沙并不是和正常人一般用嘴直接说出来,而像是从嘴角边将这些字眼挤出来一般,语调和平常的大相径庭,要辨别起来非常困难。

但她很快就听出其中的一个单字,那正是波尔提到过的那个字——“黑”。

卡罗尔在脑子里将和黑有关的东西过了个遍,可是她却找不到一样东西可以和阿列沙的境遇联系起来,她不愿就此放弃,可阿列沙嘴里含混不清的词句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没听见那也就罢了,关键在于,她不仅听见了,还听明白了其中的一个单字。

卡罗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串听不清的呓语仿佛在她的耳边,在她的胸中,甚至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盘旋着,让她浑身上下焦躁难安。

这时女佣推门而入,木门嘎吱一下打开了,门轴摩擦的声音传入卡罗尔的耳朵,像是有一根针猛地扎进了她的脑袋,让她的所有感官灵敏了无数倍,而阿列沙一直急促地重复的呓语也清楚地映入了她的脑中:

“黑骑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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