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函透过窗子看到方牧只是躺在地毯上动了下手,并未有别的举动,有些诧异,但她极具耐心,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三天过去,除了答谢送饭的豹人,方牧别无动静。
这天,那两个豹人过来请他过去。他已经吸收了两颗内丹的力量,气血加快运行,有些胸闷,正好出去透透气。这次去的是一个山洞,下至三丈,看到祭司等人,他连忙行礼称谢。祭司等人回礼。“方壮士,你手上的伤势如何了?”
“多劳费心,还未痊愈。”
祭司道:“我们想到了一个古老的阵法,对于疗伤极有帮助。”
方牧道:“这如何好意思?”
“壮士无需介怀,况且我们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既如此,还请各位费心,多谢。”
加上祭司,一共五个老者,坐成十字形,方牧盘坐在中间的祭司旁边,和他同握一根立柱,这根立柱高两尺,通体乌黑,上下粗,中间细,温热,方牧握住上面。
祭司见准备完毕,示意开始。众老者抬起双掌,形成一个直角,和旁边两人相对,构成四边形。各人掌心凝聚出淡蓝的光,像轻烟般飘出,八道光连接在一起,将方牧和祭司围起来。祭司大喝一声,手掌泛起蓝白色的光,四个老者跟着低喝,双掌对准立柱,轻烟似的淡蓝光迅速没入立柱。
方牧还未反应,忽然感到掌心一片灼热,正要挣脱,祭司急道:“不要松手!”方牧闻言手指用尽全力,心道: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祭司点点头,左手抬起,握到右手腕上。他的脸开始变红,方牧明显听到他粗重的呼气声,微微一愣。“啊!”方牧猛地感到一根针刺进掌心,才要松手,祭司的左手搭在他的指上,摇头示意不要动。
针迅速退去,忽的一股微弱的力量从丹田流出,流到立柱上。立柱闪现出一道红光。
“好了。”祭司松开方牧的手。四个老者喘着气停止作法。“壮士,先请回去歇息,迟些我会派人相请。”
等方牧走远,一个老者问道:“祭司大人,怎么样?”
祭司点头道:“成功了。你们去告诉族长,明天就可以出发。”
方牧微微抬动左臂,发现伤口的痛楚大减,心中暗喜,但看到右掌暗红色的针口,很是奇怪:这是什么阵法,还要扎我的手掌?我看有古怪。还是问问羽治的好。然而羽治又一次“沉睡”,方牧叫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算了,我还是谨慎一点,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人来请他过去,接待的是族长。族长已经准备妥当,对方牧好言一番,送给他十颗二阶内丹,让他跟着两个族人护送一座金色豹人小雕像到东北方去。两个族人十分高大,有着异常健硕的长腿。方牧看到他们脸色冷峻,心中微微不悦,但还是笑着问好。
自从上次被蜻蜓弄伤,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但瞥到阿函冷冷一笑,他暗哼一声,跨上红黑相间的蜻蜓。
三人向族长告辞,蜻蜓振翅高飞。很快豹人族部落被山峰挡住,三人成一字形横着飞行,方牧居中,跟在后面。两个豹人也算友善,笑着回应他的问好。
前面的叫文庭,后面的叫淄林。方牧也识趣,没有问他们的修为和部族的秘密,问的多是妖界的事宜。
章正林带着队伍去到荡天石林的时候恰好晚了半天,除了两具被啃咬干净的尸骨,没有看到任何人。众人心惊胆战,不敢留下来等待。章正林只好留下暗号,带着他们往北飞去,那里有第二汇合点。
“这些沔虫难道是受人控制的吗?怎么会围攻我们两次?”大山深处一行人被困。彭明博怒道。
“彭兄先别气恼,现在应该及早想出突围良策。我有个建议,不知能不能成功。”剑昆道。
“哦?请说。”七个人立刻围在一起听他的计策。
彭明博道:“这个计策不错,不过有点冒险,若是援军未到,那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秦戈道:“顾不得了,我们已经被围杀三天,再不出去就要命丧于此。”
“好吧,不过谁来突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随即彭明博六人看向剑昆,这个计策是他想出来的,那他很可能有相应的对策。剑昆摇头道:“不行,我不会风系法术,只会导致计划失败。”
这个队伍里只有秦戈和蒋姚会风系法术,二人相视一番,沉默不语。
彭明博道:“这样吧,你们两个一起出去,分散寻找援军,两天后不论如何都要回来?”
“不行!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有六个人声东击西,少一个人都不行。沔虫分三个方向围攻——”剑昆正要说下去,忽然看到前面山峰后升起浓烟,“那边有火光,会不会是援军?”
彭明博道:“我去看看,你们呆在这里。”说着身形一闪,已到十丈开外。
不多时,彭明博满脸喜悦地回来:“是章师弟他们。现在沔虫已经被引走了一部分。我们快往那边突围吧。”
剑昆道:“先等等,我觉得应该在后面放一把火,和那边的火光相呼应,吸引其余两面的沔虫,然后由一个人带着有气味的布条往章师兄那边去,让它们都追到那边去。”
彭明博还想问谁要接这个任务,剑昆主动提出请求。“那好,你要小心。大家都跟我来。”
其余两边的沔虫大军看到那边火光冲天,还在疑惑,待得看到剑昆弄出的火光,顿时大怒,展开翅膀密密匝匝地涌过去。
剑昆才飞起来,看到章正林那边飞来一大群沔虫,心中惊骇,急忙飞到高空中。“咦?那边有三个黑影!”
三个黑影自然是方牧三人。方牧看到前面有浓烟升腾,对文庭二人道:“我们还是绕道吧,免得遇上高人。”他早就想看看他们的实力了,因此毫不犹豫地使用激将法。
文庭道:“也好,护送任务更重要。”方牧没想到他不吃这一招,有些愕然。
剑昆看到围过来的沔虫,心想不如将祸水引向那边三个黑影,也好减轻负担。方牧三个刚刚转向,望见那边有黑影飞来,暗吃一惊,严阵以待。
是人!方牧微微皱眉。
嗤!一道闪电当面劈向剑昆!幸好剑昆早有防备,见文庭微动就变换方向。闪电劈到沔虫群中,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少数十几只掉落下去。方牧这才看清飞来的沔虫,连忙看向文庭二人。
文庭面不改色,道:“你坐稳了。”说着催动方牧的坐骑,让它往回飞,自己却迎着沔虫而去,淄林追着剑昆。
七种属性灵力之中沔虫只怕风和雷,它们的翅膀很小,被强风吹打,根本无法稳定飞翔,而雷可以暂时麻痹它们。文庭跟这种虫子打交道不下百次,对它们的弱点一清二楚,他虽然不会风系法术,但巨型蜻蜓的翅膀可以制造出强风。
蜻蜓奋力扇动翅膀,气流不稳,使得最前面的沔虫东倒西歪。后面的沔虫不知前面情况,仍旧冲过来,和前面的乱成一团。
方牧刚刚稳住身形,回身来看,淄林已经把剑昆收拾掉,和文庭会合。看着剑昆变成一个火球坠下去,方牧惊得目瞪口呆。忽的方牧隐隐约约听到一声低鸣响起,众沔虫原路返回。“我们走。”文庭丝毫不把沔虫和控制它们的人放在眼里。
彭明博六人突出重围,来不及跟章正林几人会合,藏身于林中。忽的看到方牧三人,众人眼中一亮。“彭道友,那边有几个人。”
彭明博转头看去,笑道:“是章师弟他们。咦?他们后面没有虫子,大家一起过去。把那三个人截杀。”章正林等人正好挡在方牧三人的去路。
“淄林,你来保护方壮士。”文庭把缰绳一拉,飞上前去。“来者何人!请不要挡路!”族长交代过,尽量不要出岔子,因此他虽然感知到章正林等人的修为不到结丹期,但也未直接出手。
话音未落,彭明博六人截住去路。他们不知道文庭和淄林的骇人修为,以为捡到肥肉,脸上虽是淡然表情,但方牧可以想到他们心中的狂喜之意。
方牧看到章正林在列,喊道:“章道友!别来无恙!”
章正林早已看到方牧,本不打算和他相认,但他既然叫了自己,也只能装作十分惊讶:“啊,是方道友啊。方道友莫怕,我们这就把你救过来。”
方牧不知道说什么好,豹人族对自己有恩,章正林又是要救自己,忽然想到刚才剑昆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命,道:“章道友误会了,他们可不是坏人。文兄,他们无意冒犯,只是要摆脱那些虫子,我们大家不如就此别过,勿伤和气?”
文庭道:“我没意见。”
章正林有些犹豫:“这——”
彭明博听文庭示弱似的话,喝道:“正林,不必害怕,我们有十二人,他们只有三人。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众人心头一震:对啊,我们本来寿命就不多,若还不提升修为,这许多年的努力就将白费。
方牧看到他们的眼神明显转变,惊道:“大家不要听他乱说,你们的敌人是那些虫子,若是它们再来,这里所有人都要丧命。”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淄林的脾气可不比文庭,抬手一道闪电击向彭明博。
彭明博料到他们会出手,但没想到会这么迅速,隔着十丈,闪电转瞬加身,顿时浑身麻//痹,双眼发黑,直直地坠下去。
秦戈离他最近,连忙过去拉扯。
众人这才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心下恐慌,顾不得还在队伍中,纷纷四散逃离。
文庭喝住要追杀的淄林:“别耽误任务!我们走!”
彭明博本来就有雷系法宝,被击中也只是昏迷过去。众人看着方牧三人飞远,一时犹豫不定。秦戈道:“他们身上估计有灵器,若是能够抢过来,定然对于提升修为大有益处。你们说要不要劫杀他们?”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痒痒的,这帮人之中多是只剩一年寿命的,可不能再耽搁了。
顿时有五个人示意要搏一搏。秦戈道:“好,现在有五个人了。你们呢?人多力量大,若是所有人一起行动,那就更容易拿到他们身上的宝物,比盲目寻找内丹要好。”
这时彭明博醒转过来,道:“算上我,咳咳,这个仇我一定报。”说着吐了口血。“师弟,你不想死吧?不想死就跟着一起行动!”
章正林深吸气,下定决心:“好,我们就拼一把,成功了就可以增加寿元,失败了也不过是再去投胎。”
经此一变,文庭决定先在山谷茂密林中歇息,也好躲避彭明博等人截杀。
彭明博等人边飞边定下计策,虽然人多,但他们觉得能不受伤就尽量不受伤。计策不过是逐个击破,将文庭和淄林分开,不用担忧方牧,方牧应该有什么把柄被那两个豹人抓住,所以不得不乖乖听话。
方牧赶了一天的路,有些困顿,尽管未完全脱离危险,还是忍不住靠着树干沉睡过去。文庭见他睡着,示意淄林到别处说话。
“这些不要命的人又来了!”淄林瞥到当先的彭明博。“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哼!文庭,你在这里好好照看他,我去杀掉他们。”
“不可鲁莽!我们的任务是护送而不是杀人,等把人送到目的地,随便你杀。”
天空中的人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开始分散来找。
“在这边!”一个女人声响起,将方牧惊醒。方牧慌张地左右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声音再次响起,天上迅速集结四个人,对着这边施展火系法术。四个大火球呼啸着从天而降,砸向文庭和淄林。
这下淄林再也按耐不住,双腿一蹬,飞到空中,速度比直接飞起来要快得多。空中四人看到林中有黑影激射来,作两队,分向东西两边而去。淄林冷哼一声,追向东边两人。
“方壮士,请跟我来。”即使彭明博等人追来,文庭还是不想开杀戒,带着方牧在树林里躲避。
方牧摇头道:“算了,他们这是找死,你就是杀了他们我也没有意见。”
“不,我的任务不是杀人。走吧。”
忽的几个人截住去路,为首的正是彭明博,后面跟着章正林。方牧见他们各持法宝,冷冷喝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章道友,这是名门正派应该做的事吗?”
章正林哑口无言,彭明博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你勾结妖魔,有违道义,更有辱门规,今日我便替天书派清理门户,为世人讨个公道,受死吧!”
众人知道文庭的厉害,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施展火系法术。陡然间一道火墙呼啸而来。文庭大踏步上前,挡在方牧身前,双手结出一面雷盾,将火炎挡住。方牧看着身旁呼呼而过的火将本来青葱的树叶绿草瞬间烧成灰,既惊又怒。
还未等他说话,头顶两口剑对准文庭飚射来,一口青蓝,冒着雷光,一口通红。
文庭还在抵挡烈焰,好像没有注意到头上的情况。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他,方牧手一挥,要为他挡下攻击,没料到他头也不抬,重重跺脚,方牧眼前一花,几块石头冲天而起,阻挡长剑来路。
突地方牧感觉脚下微微抖动,有些愕然。文庭心中一紧,伸手将方牧重重一推,推出六丈远。“小心!”
嘭!方牧刚站立的地方泥土炸开,钻出一人,对准文庭射出几十枚石刺。
距离极近,数量多,势头猛,文庭根本躲闪不掉。只听得啪啪啪拍的几十声,粉尘弥漫。方牧大惊失色,顾不得危险,对着偷袭的人便是三道剑气。
那人知道文庭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猛攻,因此一击便跑,也不看效果如何。方牧的剑气自然落空。不过章正林看到他只是挥挥手,身前的树枝就突然断掉,忍不住惊叫:“剑气!”
他这一提醒,彭明博几人立刻收起轻视之心,因为被剑气所伤的修真之人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一个修为达到分神初期的人丧命在世俗江湖的隐世高人的剑气之下。
剑气擦着文庭而过,在树干上斫出三道深深的痕迹。
“文庭,你怎么样了?”
那边也不管效果如何,正要继续攻击,猛地一个身影从粉尘中窜出,冲向他们。
“小心!”彭明博首当其冲,尽管结出土盾,还是被文庭迅猛的一脚踢到腰间,在空中连翻七八个跟斗,撞倒一尺粗的树,落入树丛里再无声息。
其余五人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仓忙逃跑。文庭回头看了方牧一眼,收住脚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方壮士,我们过去和淄林会合。”
看到他不追杀敌人,方牧不禁心想:这就结束了?他还真能忍耐!难道我就这么重要?究竟他们有什么计划非得需要我?还有,之前那个所谓的法阵是什么?我还未听说过疗伤要放血的。算了,先跟着他们,如果有什么不妥的我马上逃跑。
文庭带着方牧飞到山峰上,燃起火堆,往里面撒些粉,火堆生出浅蓝色的烟。但是过了很久仍不见淄林过来。文庭觉得不妥,道:“他是不是追得太远了?以他的修为,不至于出事的。”
方牧道:“可能烟太淡,你要不要再加些进去?”
文庭摇头:“不会的,我们豹人一族的眼力很好,况且现在天空晴朗,即使远在三十里外也可以轻易看到的。”说着飞到山峰外,深深吸气,对着山外咆哮,声音如晴天霹雳,方牧尽管在他身后,仍十分震撼。
文庭吼完张目远望,半柱香的工夫过去,仍不见淄林的身影,别说是他,就连方牧都觉得事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