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比武如期而至,自从上次韩峰没有叫来辛媛,方牧就再也没有见到她。韩峰问过顾兰卿,但她也不知辛媛的去向。方牧想到辛耀华的目光,不由得后怕起来,万一辛媛就此逝去,那他就成了间接的凶手。
韩峰劝他不要乱想。在这种情绪之下,三天过得飞快,方牧也不关心谁得第一谁得第二。韩峰见此,答应帮他打听辛媛的消息。
咚咚咚!一大早便有人来敲门。
方牧仍装作起不了床:“请进来。”
来者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进来就问方牧的名字。方牧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敲门。“哦,我叫道言,是顺天殿的弟子,这里有你的信,还有,这是明书殿的敕令。”
方牧接过信,道:“这位师兄,实在抱歉,小弟身上还有伤,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那弟子道:“不要紧,师弟你先把敕令看了,我还要带你回去复命。”
方牧连连称是,打开敕令。
天下大试炼?那是什么?方牧不敢相信明书殿会让自己参加那种试炼。九明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种好事应该不是他做得出来的,他瞬间想到可能是素心安排这个试炼。连声呼喊羽治,喊了几声才想起羽治已经沉睡好几天。无奈之下,只好先看信。
信是陈念念寄来的,说是一个月之后会随队拜访天书派,到时候就可以相见了。
方牧想起好久没见陈念念,心中很是牵挂,道:“师兄,我想回信一封,烦请你稍等片刻。”
道言道:“不碍事,我出去等,你慢慢写。”
方牧搜肠刮肚,将一肚子的思念化作简明之语落在纸上,又给韩峰留书,言明去向,让他不用担心。道言接过信,笑道:“师弟,你都准备好了?”方牧拍拍乾坤袋,点头示意。
明书殿前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每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方牧向他们打招呼,却碰了个钉子,十分尴尬地站到一旁。
等了许久,陆续有人到来,这些人跟旁边的人一样,刚落下来就自觉地站着。方牧慢慢地开始不耐烦,但是这些人像是入定一般,动作很小,脸上毫无不耐之色,他开始惊讶:难道他们被施了法?转身对旁边一人扬扬头,那人眼睛微微一动。
原来是不想理自己!他心中冷哼:好了不起!我才不稀罕你们理会!
半个时辰过去,明书殿前已经站了一百人,他仔细地观察众人,惊讶地发现他们最年少的也有五十多,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死气,正要细细斟酌,殿内有三个人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衣中年,后面是两个穿着蓝色道服的黑发中年。
青衣中年道:“各位同门,此次天下大试炼由老夫来带队,老夫法号妙通,他们分别是静中和静万,各位请跟我来。”
方牧心下嘀咕:怎么也不说清楚要去哪里?
队伍向着南边而去,绕过几幢楼宇,在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前停下来,妙通道:“大家注意了,这个传送阵通往的地方是空中,所以你们随时御器飞行。每十个人为一批。”
方牧正在第一批,听到这个提醒,把手按在乾坤袋上。
传送阵旁有三个巨大的立柱,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建造而成,黑漆漆的,每根立柱下站着六个弟子。他站到平台中间,那六名弟子同时动作,打出相同的法诀到立柱上。立柱顷刻间凝出粗大的闪电,三道闪电经由立柱顶端射出,会合在一起,瞬间一层圆膜笼罩下来,阵中众人眼前一黑,头顶一股巨力拉扯自己往上而走。
阵外的人则看到闪电连接在圆膜上冲天而起,阵中的人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股巨力虽然强横,但并不是只拉扯人的一部分,因此方牧没有感到不适。他现在所要注意的是及时御器飞行。
忽然前方漆黑中破出一个漩涡状的裂口,朦胧的光亮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抛出虚空。方牧感觉到一股下坠之意,慌忙催动飞剑,稳住身形。
放眼望去,头顶是满天的乌云,脚下是浓密的森林,云间几只大雁展翅高飞。
“这就是试练场地?”正犹疑着,第二批人已经到来,这些人的法宝形态各异,已不止于刀剑,还有葫芦、棍棒、笛子、宝镜、瓶子、剪刀、玉如意等,最神奇的是最下方的那件,竟然是一张黄色藤椅。方牧看得直摇头:“这位师兄可真是个懒人,连站都不愿意站。”
剩下的人很快到来,最后是妙通三人。“各位,接下来还要赶路,请各位跟紧了。”妙通说完就朝东南飞去,众人急忙跟上。他飞得不快也不慢,方牧要紧紧跟着却成问题,不过静中二人早有准备,落在最后提携跟不上的人。
“师弟是哪位师叔座下?”
方牧道:“师父上讳九,下讳明。”
“原来是九明师叔的高徒。”
方牧见他们能说上话,趁机问这个天下大试炼究竟有什么内容,静中道:“这个,不能说,说了对其他人不公平,师弟你好好准备就行。”
经此一问,静中二人不再说话。整个队伍显得非常死气沉沉的。
方牧原来只能连续飞一个半时辰,此时被人带着,已飞了足足三个时辰。妙通回头观察众人脸色,停下身形,道:“大家先休息休息。”
终于可以休息了,虽然不累,但一路上没人说话,方牧早就憋不住,他干脆找条大树根躺下来。众人见他如此粗俗的行为,大为诧异,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休息半个时辰,众人再次启程,这次又走了三个时辰,落在小镇上歇息。
如此走法,足足走了六天,来到海边渔村,露宿一晚,妙通带着他们沿海岸线往东飞去。潮湿的空气携带着重重的腥味,方牧看到南边天际飘着几朵白云,海面风平浪静的,几条渔船正向岸边驶来。
队伍在乱石堆那里折向南,飞出一百里,妙通掏出一支碧玉笛,吹出低沉的呜呜声。
忽然脚下的海面出现层层波纹,湛蓝的海水里渐渐涌现出一个黑色的圆盘,方牧正惊讶时,那圆盘已经露出水面,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石台,透明结界里站着二十个穿蓝底白边道袍的人。这些人见到妙通立刻行礼:“见过妙通真人。”
妙通道:“几位同道不必多礼。又要劳烦诸位了。”
站在前面的中年道:“真人言重了,这是我等当做之事,请各位道友站到法阵中来。”说着撤了法诀,结界瞬间消失。
妙通道:“大家都站到法阵中。”
方牧站在最外边,看到那二十个人祭出一块碧绿玉牌,玉牌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二十道金黄色的法诀一同打出,玉牌霎时间绿光大作,没入石台里。他正要转头看同门的表情,忽的脚下绿光闪现,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人已来到一座岛上。
众人第一眼便看到辽远湛蓝的海面,此刻海风徐徐,更添凉爽。
岛名卢灯,方圆八里,平均高度一百三十丈,传送阵就设在岛中央的火山上。火山经过千万年的风吹雨打,山体已近乎垂直,从山麓往上再无植物,且落脚点极少,即使有渔民经过,也无法攀爬上来。
妙通往西看去,发现那边阴凉处并无一人,喃喃道:“接引弟子怎么不见了?静中,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静中静万分开搜寻。
忽然妙通喊道:“大家小心!”
众人急忙御器飞起,四散开来,全神戒备。妙通道:“大家都离开这岛屿,飞到那边的云朵里。”
众人暗自纳闷,还未行动,嘭的一下,传送阵突然炸裂,斗大的碎石满天飞舞,众人急忙施展神通格挡。方牧见他们行动迅速,略感惊讶,但随即惊骇起来,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朝自己这边飞速砸来!
这巨石离他不足三丈,要完全躲避已是不可能,惊骇之下,身体僵硬,似乎忘了躲避!突地一道白光闪过,巨石碎成粉尘,妙通喝道:“还不快走!”他这才回过神来,匆忙离开。
“嗷!”破碎的传送阵下豁地冒出三个硕大的绿色蛇头,一出现便摇动着头喷射巨大的红黄色火焰,火焰顷刻间覆盖十五丈左右的范围!
方牧离得最近,眼看无法躲避,急忙施展虎叱,将火焰吹散了些。火焰虽然散开,但极高的温度还是将他的衣袖烧着,他来不及惊呼,挥舞着衣袖往石柱后面跑去。
妙通见他基本脱险,连忙祭出长天灯上去应战。然而那三头蛇的重点并不在他身上,见他飞来,迅速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大洞。妙通怒极,长天灯连闪三次白光,疾射三道右臂粗大的闪电,轰击洞穴。
然而这闪电不会中途转弯,因此效果微弱,他这么做不过是发泄心中怒气。
不多时方牧将火扑灭,探出头来,看到散落一地的碎石和三具烧焦的尸体。“这就是大试炼?”
静中二人听闻响声,急匆匆地赶回来。“师叔,岛上并无其他人。”
这时脚下又开始震动,众人色变,急速飞离地面。嘭!这次出现的不是三头蛇,而是一只大龟,大龟身体呈褐色,壳呈黑色,头上长着一支长长的尖角。
“大家小心!”妙通话未说完,那大龟倏地伸长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中离得最近的一个弟子,那弟子还未喊得出一声便被它咬成两截吞下肚子。断裂的尸体喷薄出浓密的鲜血,形成一小团血雾。
方牧纵然经历过生死,此刻见到这种惨状,仍是禁不住汗毛竖起,背脊发冷。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轻微的震动,全身血液集中在头顶,来不及思考便催动飞剑往高处升去。刚升高十丈要低头去看就听到下面石头炸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两声惨叫。
“不好!”最后的蛇头盯上了方牧!看着迅速靠近的血盘大口,他猛地一个虎叱,借着反推的力再升高两尺,继而双手握剑,爆喝一声,长剑破空划出粗硕的剑气,摩擦着空气,发出嘶嘶声,直逼怪蛟的舌头。
那颗头感觉到这道无形剑气的厉害,慌忙合上嘴。
噗!
剑气在它的脸上留下浅浅的伤痕,它愣了一下,还在检查伤势,而方牧则趁机飞出十数丈。
左边三个同门总算稳住身形,施法反击,他们所施展的同是水系法术,地上瞬间冒出锋利的冰凌。然而无用,三头蛇的皮实在太厚,就连方牧那劈开石头的剑气也只给它造成浅浅的伤痕。
“再来!总有一次会成功的!”一个同门喊道,不远处十几个人听到他的喊话,陆续飞来,共同施展冰法术,三头蛇顷刻间处于冰凌世界中。
它还想对着人喷火,却料不到身下的光滑,噗的一下滑倒,头撞到冰上。
“把它的头冻住!”那同门又喊道,他俨然已成为这里的指挥,众人听令,对准贴在冰上的蛇头施展各自的冰法术,有冰刺术,有冰风术,有流冰术,还有雪球术,这一连串的法术堆积在一起,很快将那颗头冻住。
“嗷!”众人来不及高兴,其余的两颗头颅已经喷出灼热的火焰,他们四散逃开。
方牧害怕山体里还有怪物,于是加入他们的队伍,向远处飞去。
那两颗头颅将众人逼退,对着冰层喷火,很快融化厚厚的冰。被冻住的头颅脱离囚困,怒气横生,转动一圈,喷出熊熊烈火,将所有的冰都烧化。
众人看着还在燃烧的地面,暗叫糟糕:这样的话根本无法施展冰法术。
那边众多弟子的法术简直是给大龟挠痒痒,唯一有用的是妙通的攻击,他将大龟逼得缩回洞里,再建功实属不能,于是转战这边。三头蛇似乎颇为惧怕他,尾巴朝地一拍,拍出一个大洞,三颗头不停地喷出火焰,边战边退,也缩到洞里。妙通虽然怒极,但无可奈何,只好喊道:“敬天岛会派人来对付他们的,赶路要紧。所有人随我来!”
下一个传送阵在南边五百里外,众人急速飞行之下,半个时辰后到达。这个传送阵设立在一个方圆三十丈左右的礁石上。
“妙通道友,你刚才是从那边飞过来的?情况如何?”一个灰衣青年问道。
妙通道:“环师兄,情况不妙,传送阵已经被破坏,贵派的弟子一个都不见了。”
环扶道:“嗯,这个情况我已经让岭岚谷的人转为告知,相信很快就有援兵到来。”
“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很清楚,岭岚谷的人说那只怪物是在法阵发动的时候出现的。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有人操纵它?”妙通摇摇头。“算了,等他们来解决吧,我们各司其职。各位道友,请到阵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