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一夜辗转难眠,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现出了曙光,他心中清楚,今天所要面对的将不再只是师傅一人,而是令他一直心有疑忌的庞然大物——圣剑宗。一旦他们问起血月宗的详情,若是自己一个应对不好的话,鬼见愁不免也会被牵扯进来,到时自己将骑虎难下。
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小武收回了思绪,但还是迟疑了许久,直在内心暗暗警醒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四师弟,起床了吗?”
迟疑间,门外的人再次敲响了房门,小武终于起身开了门,来人乃是他的三师姐梅若兰——水一般温柔的女子,梅若兰依旧是一袭雪白长衫,见小武心神恍惚,不免起了怜悯之心,“师弟不必担心,到时只要你如实说出实情,我想师傅和各位前辈是不会为难你的,哪怕是你与……”
也许是鬼见愁三字难以从她嘴里说出,也许是因为怕因此而更让小武为难,接下来的话她并未吐出,只是看着小武,以眼神鼓励着他。
小武心中敞亮,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音,但他性格倔强,从小就特立独行,岂肯被别人的看法左右他的心思?
如此一来,他不但不再神情恍惚,反而焕发了精神,挺直了腰板豪气干云地笑道:“师姐不必担心,我知道应当如何。”
梅若兰心中微微一颤,想不到一直不被他们重视的师弟竟有如此豪气,不免黯然几许,“师弟知道孰轻孰重,我想师傅会深感欣慰的。”
小武只是回以一笑,“还请师姐在前带路。”
一路上梅若兰在前,小武在后,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丝毫不为周围的宏伟景观所动容。
梅若兰不知为何却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看着她,使她不免有点慌神,不由自主地担心起了自己走路的姿势,极力地保持着平稳的步法。
曾几何时,小武即便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视若无物,然而眼下却时过境迁,虽说她的修为比小武还要高,但从上次面对琴魔与刚才那豪气干云的笑声中,她已深深地感觉到小武的变化,这种变化一时半会让她觉得很陌生,也很难以接受。
与他们的师傅安童以及小别山上众人会合时,小武面带着微笑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毫不慌乱,安童心中既是安慰又满是苦涩,他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小武的目光,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安童是怎样的人?若是问小别山的人,十个会有九个告诉你说:他是一个固执己见且恩怨分明的人,这样的人好吗?好!不好吗?也不好!
众人随即跟上,小武跟在师傅的身后,看着把自己养大的师傅,心中充满了愧意,他了解他的师傅,所以他能更深刻地感觉到,昨夜师的一番谈话给师傅留下了多么重大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错的只是世人的愚昧,错的只是正邪之分。
不多时,小别山一行人在迎宾弟子的带领下走进了圣剑宗其中的一个议事大厅,大厅两旁此刻早已坐了数人,其中有小武认识的白岩峰父女以及在山门外有过冲突的两个圣剑宗弟子,其余之人他从未谋面。
众人见小别山一行人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议事厅正中央的两个老者把小别山的几位前辈迎上了座位,众人相互间开始闲聊了起来。小武看得出,这些人对小别山的几位长辈都显得极为客气,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聊了一会,坐在中央主位上的其中一位老者突然道出了此次会谈的重点,“黄长老,请问你们是如何得知血月宗消息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众人都看向了小别山的黄长老,而小别山的众弟子却偷偷地看向了小武,小武却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暗暗打量着大厅里的众人,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了徐俊辉的传音,“五弟,是我。”
小武惊喜万分,心想几位兄长果然已经到了,只是不知他们身在何处,为何能够躲过众人的耳目。
此时耳边再次传来徐俊辉的声音,“刚才发话的人乃是圣剑宗的长老司徒摘星,此人外表忠厚,实则却心胸狭隘,阴狠狡诈,你一会应对千万要小心。”
小武也想传音给对方,告诉自己并不紧张,却无奈他没有这样的实力。
黄长老稍微停顿了一会才神色严峻地站了起来,“此事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我小别山有一弟子曾与血月宗有过一段恩怨。”
众人立马朝着小别山的弟子看去,司徒摘星问:“那位弟子可在这里?”
小武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于是不待黄长老发话他便越众而出,款款朝着在座众位前辈施了一礼,昂然道:“晚辈在此,诸位前辈有什么疑问尽管提问。”
众人同时看向了小武,只见场中昂首站着的年轻人皮肤黝黑,肩背一把黑色长弓,双目炯炯有神,坦然直视着众人的目光,毫不怯场。
如此一来,原本有些紧张的小别山弟子纷纷都挺直了腰杆,怀着羡慕的目光看着小武,甚至希望此刻站在大厅中间是自己。
小别山几位长辈则纷纷看向了安童,虽没有一言一语,但从他们的眼神却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小弟子今天的表现都大加赞赏。
司徒摘星眼中含笑,“小兄弟如何称呼?是哪位的门下?”
小武款款应道:“弟子姓文,名小武,乃是小别山安童门下弟子,排行第四。”
“原来是文师侄,请问你是从何得知血月宗消息的?”
小武心中冷笑,暗道:我们黄长老刚明明已经道出了我曾与血月宗有过一段恩怨,这老家伙却如此发问,是何居心?若非刚才徐俊辉传音给他,告知了此人的真实面目,小武是绝不会往这方面想的,接下来的会话也绝不会结束得那么早,那么不愉快。
“弟子是亲身经历,血月宗与弟子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哦?你小小年纪又是如何会跟血月宗发生关系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不信,也不愿意相信,如他一般想法的人多了,除了小别山之外,几乎每个在座的人都不愿意相信。
笑话!血月宗灭于谁人之手?在座几位又有几人没有出过手?血月宗已经被灭门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是从他们这里传出去的,若是相信,那岂不是扇自己的脸?
小武朝着发问的人看去,只见此人脸色红润,双目微眯,只是满头的银发和额上的皱纹掩饰不住其年岁已高,安坐在椅子上的他悠闲地抿着茶,似乎刚才问话的并不是他。
小武最近内心的傲气越来越足,这极大可能是受了鬼见愁和他几位兄长的影响,“前辈可是与弟子说话?”
那人还是不看小武,“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证明你的话属实?”
“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二人的对话令小别山众人隐约察觉出了危机,眼看小武将要得罪老者,安童心中焦急,赶紧出言喝道:“不可造次,这位英雄乃是七星堡堡主上官飞鸿,还不快给前辈施礼?”
小武不敢违背师傅的意思,只能勉为其难地朝着上官飞鸿拱手施了一仪,然而腰板却是挺得笔直。
他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晚辈见过上官堡主。”
上官飞鸿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打了招呼,司徒摘星见缝插针,咳嗽了几声说:“文师侄请尽快把血月宗的事如实说出来。”
小武心中虽有怒气,却也知道此刻不宜发作,于是便原原本本地将如何被血月宗抓去,又是如何从他们手中逃脱,小别山众人听得大为恼怒,安童则是听得心疼不已。
小武讲完,众人对他的话消化了许久方渐渐回过神来,司徒摘星问:“各位,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众人皱着眉头久久不语,安童见状心里着急,“各位,小徒平时虽然顽劣,但从不敢对在下撒谎……”
上官飞鸿冷哼一声出言讥讽,“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你让我等如何相信?”
安童气急,却苦无证据,只能忍着气吃了这个哑巴亏,小别山其余众人纷纷义愤填膺,瞪着上官飞鸿就差用眼神把他杀了。
小武不怒反笑,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的鄙夷,司徒摘星大怒,猛拍桌子怒喝:“放肆,这里是圣剑宗,不是你们小别山,岂能容你个小辈胡作非为?”
如此一来,场面气氛一下陷入了僵局,小别山众人一个劲地朝着小武使眼色,此刻的安童也是冷汗直流,心跳加速,忙起身说道:“小徒顽劣,安某回去必定好好管教,请各位多多见谅。”随即又怒喝小武,“劣徒,还不跟各位前辈认错?”
小武不敢违逆师傅,只得哑巴吃黄莲,“弟子方才行为过失,请各位前辈不要怪罪。”
小别山众弟子在李长老的示意下也异口同声道:“请各位前辈恕罪!”声音怯懦,却整齐划一,表情诚恳。
如此一来,众人也不好意思再跟一个小辈较真,于是纷纷找了个台阶下,司徒摘星重新换上了笑脸,让人如沐春风,“各位朋友,年轻人容易气盛,本也无可厚非,此事就这样吧,至于文师侄方才所言,我等也须好好琢磨,此事过后本道自会跟宗主如实禀报,届时当如何本道自会告知于众位。”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他不愿意再就此事讨论下去了,至于他会不会上报,会不会给众人交代,这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