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徽宗皇帝心中慌乱,转入内廷再往艮岳。艮岳乃是当年徽宗皇帝膝下无子嗣。百般焦急,一王姓道士为徽宗占卜。言乃因皇宫东北方地势过低所致。于是徽宗大兴土木。广征天下奇花异石,修筑艮岳。
建筑风格青砖灰瓦,取江南园林之风。其中艮岳主峰用万斤雄黄堆成,外铺炉甘石,每逢下雨自生烟霞。仿佛如仙境缭绕。广蓄梅花鹿与仙鹤等灵兽饲养期内。可说是天地灵气所聚之地。
只可惜奉命修筑艮岳的奸贼朱勔为了巴结皇帝,广征花石纲。弄得民怨沸腾,方有方腊之祸。在此按下不表。却说这艮岳修成之后,徽宗确实子孙繁盛,共得三十一名皇子,三十四名公主。
自此后徽宗对道士更深信不疑。先后有大小二王,与林灵素等人受宠,其出行依仗不输宰相。史称“道家两府”
徽宗来到他设在艮岳的乩坛之处,命宫人召唤黄裳与林灵素前来。
那林灵素年轻之时曾为苏东坡的书童。苏东坡精于周易之术,曾为其卜卦。言其日后虽造挫折终必然贵不可言。后来果然无错,林灵素因嗜赌成性,债台高筑为避赌债自毁半边容貌。相貌半人半鬼。后于汴梁开坛讲法。引起轰动,被徽宗召入宫中,为徽宗最宠信的道士。
徽宗见二人前来。便迎上去,开口说道:“二位仙长,快快请为朕上秉天听,这金人南侵,朕该当如何自处。”
此时黄裳心中犯了难,本以为因徽宗皇帝近来因万寿道藏有成。加之自己以武功渲染一身异术。近来只召见他一人,他方有机会于扶乩之上动手脚。不想今日徽宗皇帝心慌意乱,连林灵素一起召来。他该如何是好。
此时那林灵素的脸上露出微笑模样甚是可怖,说道:“陛下请宽心。我大宋国祚绝不会因此断绝。”
徽宗闻言一惊:“莫非仙长有法可退金兵。”
林灵素摇头道:”贫道并非行伍中人,自然无法击退金人。只是贫道算出,金人此次南来我大宋宗庙社稷必能保全。”
黄裳不由得看了一眼林灵素,心忖这妖道平日里尽让皇帝干些修行之事,说话诙谐幽默不拘常法。怎么今日说起国事如此一本正经?
此时林灵素接着说道:“陛下,依贫道占算所得,此次金人南来,大宋社稷虽可保全,然陛下仍有大凶之象。不如南巡以避战祸。我大宋军士必可保得汴梁城不失。”
黄裳不由得愣住了,心中更是纳闷,这明明是他想跟徽宗说的话,还要借扶乩之术传达,为何这妖道便突然说了出来,难道真的天命早定?
要说这林灵素却与其他道士不同。虽然劝徽宗修行时常讲道,但伤民之事却从未做得。称其为妖道皆因其面容半枯半荣,行事更是离经叛道故而称之。
黄裳想到此处心中猜想林灵素有心助他,便开口言道:“陛下,臣昨日夜观星象,见天狼星闪耀,冲犯帝座。帝星南移。可见林道兄此言不虚。”说罢偷看林灵素一眼,却见林灵素手捻长须,报之以微笑。
徽宗闻言仍是游移不定:“两位仙长同出此语,想来无错。之事此军国大事。还请二位为朕扶乩。请天帝赐示。”
黄裳转身去那扶乩用的沙盘。心中百般思量,如何让林灵素配合自己。当一切准备停当,黄裳与林灵素二人持住乩笔。忽然觉得林灵素以尾指点按他的手底。似在暗示什么。
黄裳一惊急忙抬头观视,见林灵素目光闪烁眼中似有意思传达,黄裳不禁心中一松。他本打算以武功制住林灵素的手臂,来自己控制乩笔,如今看来甚是多余。
不多时二人诵读口诀完毕,乩笔开始缓缓移动。林灵素手上是一点力都不使,全让黄裳施为在沙盘上写出字来,文曰:“龙中龙。觐葛洪。抱朴子,保赵宋。”
黄裳写完看了看林灵素,见他仍是笑对自己,只得率先开口说道:“陛下亲看,上天赐示。”
徽宗凑到台前,自信品读。眉头一皱。便开口问道:“二位仙长,这后三句,朕皆懂得。只是这龙中龙是何意?朕乃天子,便是真龙。世间何来龙中之龙?”
林灵素捻须说道:“陛下,身为皇帝自然是龙,这龙中之龙,该是比皇帝更尊崇之人。”
徽宗心有怒气,训斥道:“朕掌控宇内,天下莫不是朕所有,除却列祖列宗安有比朕更尊崇之人!”
黄裳见机说道:“陛下稍安勿躁。林道兄此言必有深意。”
林灵素接着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唯有陛下自行揣摩。我等多言只得适得其反。还望陛下恕罪。”
徽宗转头问黄裳:“黄卿家有何言?”
黄裳无奈只得答道:“林道兄此言甚是,这龙中之龙却是比皇帝更尊崇之人。这后三句,应是让这龙中龙去浙江抱朴道院觐见抱朴子。便可保佑我大宋平安。”
徽宗闻言,见二人皆坚持此乃天意,自己也不便怪罪。只得先让二人退下,自行思量。
却说黄、林二人离开艮岳。一出门,黄裳便一把拉住林灵素的袖子追问说:“林道兄,今日为何如此助我?难道真是天命所致?”
林灵素哈哈大笑,自袖中拿出一封书函。递给黄裳。边说道:“数日之前,贫道一位方外至交,给贫道送来这封信。信中嘱我暗助黄兄,此非天意。而是被我这位好友事先算出罢了。”
黄裳震惊不已,连忙追问:“难道此人已成半仙之体,能知过去未来之事?世间真有此奇人?”
林灵素摇头道:“非也,非也,贫道这位至交非是修行之人,只是聪明绝顶。乃是上智之人。天下事在他眼中,便如人观溪流。清澈见底。难以逃出他的计算。说来贫道能得今日,多亏此人提点。”
黄裳闻言追问:“今日之言,道兄可说犯的欺君之罪。道兄多年来不涉政事,今日便为一纸书函甘冒奇险?”
林灵素接着道:“贫道自幼跟随东坡先生,也晓得民族大义。区区贱命何足挂齿。”
黄裳闻言,正衣冠对林灵素拱手而拜。说道:“之前黄某多次讥讽道兄,还望道兄海涵。另有一事,道兄这位至交现在何处?若得此人保我大宋,我大宋必可昌盛百代。黄裳愿以身家性命为他作保,以得陛下重用!”
林灵素摇头道:“哎。这位至交云游天下,且身份特殊。难以保我大宋啊。”
黄裳摇头叹息,继续追问:“什么特殊身份,难道他是逃犯不成,纵是逃犯,陛下也可恩赦啊!”
林灵素闻言,说道:“道友看信便知。”
黄裳这才拆开信笺。但见纸上字体瘦长,苍劲有力。笔画之间无有半分犹疑。定是十分自信之人。再看心中内容,竟将吴玠所谋一一详述。甚至更为完善周详。黄裳压抑住心中惊讶,低头看向信笺落款。但见四个大字。
耶律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