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飘飘,号角呜鸣。
燕皇亲至西宫门,为大军壮行,今日天公不作美,竟然飘起了细如牛毛的秋雨。
喝过壮行酒,辛无疑和萧慎言拜别燕皇,率领大军驰骋而去。
辛无忌站在宫门,心里沉重,大军渐渐远去,和天边黑沉沉的乌云融为一体,这一路怕是要披风沥雨了,希望二哥速战速决,早日班师回朝!
戒玉冷冷的看着远去的大军,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看着被秋雨浸湿的衣襟,辛无忌准备去军部为大军筹措棉花布匹,赶制冬衣。
两人错身时,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四目交接处,纠缠着只有两个人才明白的火花。
戒玉脸上挂着恭谦的笑意,眼中却深藏着恨意和不屑,辛无忌敏感的察觉到他心中的敌意,想起无疑曾经提醒自己要防备此人,难道他的敌意是因为曦月?已他如今在父皇面前的宠信,若要开口要走一个宫女,自己也是拦不住的。他在等待什么呢?
戒玉见辛无忌看着自己,不由展颜一笑,“地上湿滑,殿下脚下留神!”
辛无忌不想在此时与他交恶,转身欲走。
“对了,不知曦月在殿下宫中可好?”
辛无忌有些恼怒,此人得寸进尺,想到那****和曦月的私会,心底的火气便按耐不住,脸色一冷:“她在流云殿,便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好好待她,不劳卫侯费心!”
说罢,便扬长而去。
戒玉脸上的笑意僵住,星目微眯,握在剑柄上的手轻轻摩挲,辛无忌,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
燕皇斜倚在榻上,任一旁的兰美人帮他轻揉着额角,这两日头疾又犯了,兰美人起身为他端来一碗银花水,秋凉燥气,太医说他这是病邪入体,只能慢慢调养。
青葱般的手指将龙纹玉盏递到嘴边,燕皇看着这杯盏里的红色龙纹遇热后变得金光闪烁,欲腾空飞去,道:“可惜这套腾龙杯你父亲只烧制成功这么一套,甚是珍贵啊!”
兰美人嫣然一笑道:“这制窑本就是天意随成,如此更显明陛下乃真龙天子,方能得这腾龙杯!”
兰美人模样并不十分出挑,可一双修长如藕的玉腿和玉石雕琢般的晶莹小足却让燕皇着迷,昔日她不过是凤鸣殿的一个宫女,自己竟然一时意乱情迷,便临幸了她。
她手指上的功夫很是了得,还特意向太医学了指压之术,每每他头痛欲裂时,被她一按便会缓解很多。日日睡在龙榻上的女人很多,可能让燕皇在床下惦记的这宫里屈指可数。
暖榻中温暖如春,燕皇喝了美人的水,便摸上了美人的腿,层层纱幔叠叠落下,遮住一片春光。
.........
如今大军挥师北下,燕皇的心里对这次叛乱十分愤懑,而且也暴露了燕国的弱点,若是三十万大军此番不能钳制住叛军,就必须要动用仅有的三十万大军了,国之根本便会动摇,就算拼尽这六十万大军,也会元气大伤,至少五年内缓不过气来。此刻,若是邻国心存觊觎,怕有灭国之祸,燕国危矣!
燕皇想起楚国来,昔日轩辕启曾对他进言,让辛无忌和安王之女联姻,如今不知楚国情形如何了?若是能助他登位,燕国便能和楚国联手,制衡鲁国,边境之危就迎刃而解了。
燕皇心念一动,便传召轩辕启入宫。
轩辕启领旨而来,远远望去,步伐竟然有些蹒跚了,他老了,历经两朝,膝下又仅有一女,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辛无忌身上了,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扶他的外孙登上帝位。
当听道燕皇询问楚国的情形时,轩辕启立刻猜到了燕皇的心思。于公于私,对燕国对辛无忌,这样的联姻都是有益无害的。但前提是,楚国的安王一定要登上王位,若是楚国晋王胜出,联姻的就将是大公主嘉隆了,因为晋王膝下有一个正当年的世子。不管是谁登位,燕国都要想方设法在楚国的新朝中分一杯羹。
“回陛下”,轩辕启有些犹豫,“如今楚国夺储之争愈演愈烈,传回消息说,眼下安王形势艰难,晋王人多势众,而且听说鲁国....已派人前去楚国,欲于世子联姻...”。
“什么?鲁国也要插一脚?”燕皇拍案惊怒。
“不行,绝对不能让鲁国得逞,若是他两国联手,对燕国成夹攻之势,只怕内乱未平,外敌又起”。
“是啊!”轩辕启深以为然。
燕皇的头又有些疼起来,内忧外患,还被对手抢先一步,如何是好。
“陛下,眼下形势严峻,臣以为应当双管齐下,必须要赶在鲁国之前向晋王提出联姻,另外,私下也要和安王密会,若晋王答应了鲁国的请求,燕国就必须要和安王联姻,全力扶持安王登位,不然难保我燕国太平。”轩辕启奏道。
燕皇按着额头,一时难以定夺。
轩辕启急道:“当断则断,如今燕国必须力保边境之安危,才能全力平息内乱,若是晚了,自怕晋王大事已成,我燕国便再无力回天了!”
燕皇皱眉道:“可去楚谈判的人选至关重要,若是被晋王知道我们暗中密会安王,只怕边境之乱不远矣。”
“这.....”轩辕启也有些犹豫,谈判之人需气势沉稳、八面玲珑,迂回潜进,才能将如今外强中干的燕国说成香饽饽。可惜他年事已高,不能远行,且眼下朝中事务繁重,他半步也离不得。
戒玉早讲两人的话听得一字不漏,他沉吟片刻,大步走到殿中,
“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效犬马之劳。”
燕皇和轩辕启四目看在戒玉身上,燕皇眼睛一亮,这个贴身卫侯深得他欢心,忠君为主,有勇有谋,万事进退有度,确是这个差事的不二人选。
燕皇看向轩辕启,轩辕启哪里不明白燕皇的心思,忙附和道:“老臣以为卫侯确能担当此任!”
燕皇大笑,“好!那寡人即刻写下两道密旨,你去楚国后先去见晋王,若他愿意和我燕国联姻结盟,安王那边便不用再理会;若是他意属鲁国,你便私下联络安王,寡人愿助他登上大宝,从此两国结为姻亲友邦,守望相助。”
戒玉朗声道:“臣遵旨,臣定当不负圣望,早日为陛下带回喜讯,解边境之忧!”
——
阴山君看着眼前的两道密旨,望向一旁肃穆的戒玉。
“燕皇机关算尽,此番不管成就那道密旨,都对我们大不利啊”。
戒玉眼中闪动着冷冽的光芒,冷冷一笑道:“你道我为何要接下这差事?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
“你欲如何应对?”阴山君皱眉道。
“那楚国两边的底细,你可打探清楚了?”
阴山君从身后拿出一叠厚厚的情报,让戒玉翻看。
“如今晋王的确是声势壮大,手中掌握了金煌城的兵马,又用自己的世子作为诱饵,引邻国上勾,那鲁国早就对燕国虎视眈眈,前去联姻也在情理之中。”
阴山君指着一分情报道:“只是这安王虽然看似式微孱弱,却有一个了不得的女儿。”
“哦?”戒玉看着他手下的书简,“宝月郡主?”
“正是!安王膝下有一子一女,可世子年幼,年方十二,这个宝月郡主年方十六,可我们的人打探到这个郡主多年前就开始暗中筹谋部署,在金煌城开了一家菩提坊,用美色暗中拉拢了朝中诸多大臣,还掌握了这些人的很多见不得人的把柄,送了很多美姬送予边境的将领;手中的情报网绝不亚于我!”
戒玉勾唇冷笑,“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女子倒是将这道理运用得彻底,所以,远离女人,特别是漂亮又有心计的女人!”
阴山君笑道:“这宝月郡主********要为自己的父亲和胞弟争一方天下,我倒是佩服得紧。”
“可那些大臣又岂会为了女色而自毁前途?安王的胜算一样逊于晋王。”戒玉不以为然。
“非也,因为就连那晋王的侍妾也有几位是她的人,而且她手里还捏着一些大臣子嗣的命根子,若是这些大臣敢于安王对立,怕是自己儿子的性命难保!”阴山君咋舌道。
“风月场所,染些脏病脏病在所难免,若无良药,怕是要绝后了!”阴山君笑道,“这郡主不知从哪里得了神医,竟然将那些大臣收得服服帖帖的。而且那些美妾美姬都得过这宝月的恩惠,对她誓死效忠,如今大多生了子嗣,这一招虽难登大雅,可却实实在在有用得很。且前几年她就在朝中安插了不少暗人,掌握了不少兵马。”
“依你这般说,你是看好安王了?”
“如今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献宗虽然病重,但仍然大权在握,而且献宗最恨子嗣相残,若是那宝月动些手脚,收网抓鱼,只怕局势会翻转。别人只看到明面,却看不到底下的暗潮,下错注也是难免。”阴山君有些得意。
听到这里,戒玉不由对这个宝月郡主重视起来,小小年纪,便能思虑至远,手段毒辣远胜于他,确是个可怕的女人。
“这些绝密之事,你是如何查到的?”戒玉好奇。
阴山君轻摇羽扇,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本君乃诸葛转世,能通神问仙,无所不知!”
话刚落音,便被自己扇起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哆嗦,反射性的咳嗽起来,面色酡红,嗽声空响短促,戒玉眼底闪过转瞬的怜悯,递上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