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朝会,殿里的大臣们不知在私下议论何事,脸上不时泛起惊疑之色。
燕皇徐徐上殿,在他身边服侍的是新上任的惠公公,在万岁宫当差也有十来年了,如今高旦一死,便顶了宦监一职。
戒玉依旧跟着燕皇身边,燕皇如今越发倚重他,有些朝事甚至也会问问他的看法,皇后进出万岁宫也会对他露出亲和的笑容。
如今,谁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谁就成了香饽饽。
刚刚坐定,便有户部尚书鲁大人上奏道:“陛下,江郡已经有半月不曾上报秋赋了,今已入秋,需要上报赋税粮草,新米也需运送入宫,平常十日一折,如今半月有余,仍不见踪影,也无信使,不知出了何变故。前段时间,吐古郡递上折子,说那边发现了一个大矿,臣等派出了朝中的冶炼匠人,可如今勘察的折子也没有按期递上来。另外还有西北的永济郡、通州也都误了文书上报之日。”
燕皇眉头一皱,还未做声,吏部尚书石峥便禀道:“臣吏部也有半月有余未曾收到西北方向的任何文书,音讯全无。”
燕皇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丞相,你可派人前去调查?”
轩辕启忙回道:“回陛下,臣自回宫后便派了钦差下去查访,可还没有消息带回来。”
骠骑大将军杨曜也禀道:“臣向青郡调送马匹的人也没有如期返回,原本以为是路上延误几天,可刚刚听各位大人一说,似乎疑点重重。”
燕皇有些惊愕了,诸事都碰到一起,定然不是巧合,只怕西北出了什么乱子了。
“司徒大将军,立刻派出人马,日夜奔赴西北各地,一探究竟。”
“是”箫慎言忙应诺。
殿中顿时像冷水溅了油锅,各种猜测议论纷纷,燕皇有些头痛,自从在围场上受了风寒,他总是爱犯头疾,便早早退了朝。
看来是要尽快确立太子了,燕皇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医曾多番劝阻他,节制房事,丹药过度会伤本毁源。可燕皇根本不听,而且似乎越发癫狂,夜夜宣三五名妃子侍寝,手段越发变态残忍,有一次,竟然将一个妃子折磨得血崩,死在龙榻之上。
一时后宫噤若寒蝉,大家都有些害怕,谁也不敢主动去邀宠侍寝。
只有锦昭仪,燕皇唯对她截然不同,言语温柔,床笫之事也从不作怪,诸事待她极好,众人嫉恨不已。
五日过去了,排出的多队人马还是没有回音,萧慎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他被迫站在三皇子这边,凡事都不敢出任何差池,否则轩辕启那个老狐狸就会揪住他不放。
一晃又是三日,萧慎言再也坐不住了,在早朝上提议再派一众人马前去查看。此事太过蹊跷,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好的猜想,但谁也不敢乱语。
众臣正在商议该派何人前去,突然外面的禁卫军一阵骚乱,有人高喊:“报!有紧急军情!”
燕皇心口一紧,急忙宣进殿来。
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被人抬了进来。
“陛下,西北有流民造反,我等人马全部遭到伏杀,只有我一人逃脱....”说罢,竟然咽气了,众人上前一看,此人竟然身中数箭,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着一口气回到金都的。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可惜这个人说得不清不楚,如今连敌军有多少人马、已攻到何地了也不知道。
短暂的沉寂后便是一片惊慌声,“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西北失去音讯已经快一个月了,消息竟然完全阻隔了!”“是啊,看来西北怕是不妙啊”......众人议论纷纷。
“啪!”燕皇摔了玉蝶。众人忙噤声跪下。
燕皇脸色阴沉,冷冷的看着众臣,在朝中摇唇鼓舌头头是道,外面都翻了天了竟然全然不知。
萧慎言觉得机会来了,他是当朝武将,若是这番平乱有功,说不定会重获圣心,日后三皇子也会对他倚仗有加。
“陛下,臣愿率军讨伐叛民!”萧慎言出列道。
下面的武将纷纷站出来,愿意出征讨伐。
燕皇如今颇为无奈,杨珩远在清河郡,剿杀余党,不能首尾兼顾。眼下也只能倚靠萧慎言了,再说如今弘王不在了,他和丞相也没什么好争的,能一条心是最好的。
“司徒大将军,速派五万人马前往西北,将敌情打探清楚。”
“其他各部,马上安排粮草兵马,候命待发!”
燕皇留下了几位重臣前往万岁宫商议讨伐之事。
在去万岁宫的路上,燕皇面色晦暗,心中翻转不定。
“戒玉,以你看,派何人挂帅出征更为稳妥?”燕皇问道。
“微臣不敢妄仪军机大事!”戒玉依旧步步谨慎。
“寡人准你日后进言之权,不得再处处推脱。”燕皇挥手道。
戒玉这才惶恐道:“臣愚钝,司徒大人乃一代帅才,自然可以领兵出征,只是...”
“只是什么?”燕皇追问。
“只是如今朝中大臣都在谈论立储一事,若是陛下也有意立储,不妨让三殿下挂帅,一来可以代表御驾亲征,威慑叛军,二来也可让三殿下历练一番,让他在军中建立威望,于日后登基大有益处。”
燕皇停下了脚步,细细思索着戒玉的建议,从军有险,但若让无忌能坐镇军中,可以制衡萧慎言手中的兵权,又可以让他历练一番,明白成大事须杀伐果断,见过沙场的血流成河,才能明白江山来之不易。
在万岁宫,当燕皇提议让三皇子为帅的时候,轩辕启和萧慎言都一怔,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让皇子挂帅,两人都欲反对,但老狐狸之所以能成精,便是在于能比别人多想一层。
轩辕启心中并不想外孙去带兵冒险,皇子身份贵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便动国之根本;可如果此番平乱也如清河郡那边容易,那么平乱回来后,太子之位便尘埃落定了,如此一看,倒是划算的买卖。
而萧慎言本欲一人争功,若三皇子去了,自己处处受辖制不说,平乱了这军功也没他的份;但如果自己通过此次平乱,表明忠心,和三皇子结为一条心,以后在朝中也不至于被丞相处处打压,这买卖也不亏。
这弯弯拐拐想明白了,两人竟然都一口答应起来。
燕皇见众人赞同,便传旨下去。
旨意刚刚到辛无忌手上,辛无疑便匆匆赶来。
“听说父皇要你挂帅出征?”
辛无忌举着还没拿热乎的圣旨道:“确有其事。”
辛无疑草草看了圣旨,便道:“不行,你年纪尚轻,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什么差池,如何了得?”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只会认为辛无疑想阻挡辛无忌的中宫之路,可辛无忌明白,二哥是真心担心他的安危,心中大为感动。
“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迟早要面对这些的,别人背后总把我当成黄口小儿,如今我也上阵杀敌,看他们谁还敢小觑我。”
辛无疑摇头道:“如今局势不明,这次和清河郡有些不同,一切似乎都是有备而来,我是怕父皇他们太过轻敌,此事我会去找父皇说明,若是要代表父皇御驾亲征,那便换我去,若是要立军功,这军功我让与你便是!”
看着树上翩翩坠落的黄叶,辛无疑沉声道:“自从大皇兄薨后,我这心里便有些不安,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