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倾盆大雨,洗去了最后一丝热气;秋风乍起,芙蓉飘香;辛无忌让人从别苑里采了很多荷花回来,满屋生香,听说那莲池里放眼望去,繁花遍地,正开得极盛。
这荷花带回来不过将养三两日,便会枯萎了,曦月心疼,不让他再去糟蹋回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自己也会会和戒玉相思分隔,愁苦忧伤到终老吗?
辛无忌见曦月对着荷花又在发痴,以为她想出宫赏花;心中突然一动,悄悄对她道:“可想出宫游玩?”
曦月惊愕,看着他,辛无忌得意的一笑,低声道:“过几日父皇准备出宫狩猎,要不带你一起去?”
曦月眼睛陡然放大,辛无忌看看四周,小声道:“不要告诉那两个丫头,不然小八又要闹腾了!”
曦月眼睛弯弯,似乎很愉悦,辛无忌轻捏她的粉腮,笑道:“这下开心了?”
可曦月的眼睛还是看着他,不,是看着他的背后,辛无忌转身一看,只见小八嘟着嘴狠狠的瞪着他!
看着小八不依不饶,追赶着辛无忌,曦月笑弯了腰。
心中突然一激灵,皇上狩猎,戒玉肯定会伴驾的,自己若是跟去,便可以见到他了。一时,曦月被这个念头激动得脸都红了。
果然,没过几日,燕皇下旨秋搜,携后宫嫔妃和皇嗣同行,还有一众肱股重臣相随。
后宫里面大多数妃嫔都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渴望能伴驾同行,可口谕下来,能去的不过是皇后、贵妃、德妃、昭仪、贵嫔和美人,前后不过十余人。
皇后不喜颠簸,便自请留宫,她不走,贵妃和德妃也不敢去了,贵妃怕的是她走了,皇后在宫里搞什么对她和弘王不利的幺蛾子;德妃不去,却单单的是不敢得罪这两人,若她成为伴驾位份最高的,出了什么事却是担待不起的。
如此一来,去的只剩锦昭仪、轩辕贵嫔、李美人、陆美人和兰美人。
随行的是几位皇子,小皇子辛无恪,还没有马腿高,也被燕皇带上了;长公主自然也要同去,朝中的司徒大将军,丞相、六部尚书伴驾同行,司空大人年事已高,留守朝中。
秋搜之地离金都约莫一百里地,乃是历代皇家围场,晨发夕至。
此番狩猎为期半月,安排好朝中各部留守的人员,三日后,燕皇携众人离宫而去,晨曦初露,禁卫军便封路禁行,一望无际的车马宫婢从宫里穿行出来,旌旗猎猎,幨帷飘飘,金玉五辂,迤逦而行。
天子六驾,宽敞的皇撵中,坐着燕皇和昭仪;陆续便是皇子公主们的马车,浩浩荡荡,竟然一个时辰,才穿梭出宫门。
弘王只带了二个侍从,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辛无疑仍旧是独自一人,只有辛无忌的马车里面好不热闹,不时传来嬉笑声。
小柒小八兴奋极了,叽叽喳喳个不停。辛无忌悄悄的打量着曦月,有些忍俊不禁。
此番出门,人多眼杂,为了不引人注意,曦月偷偷打扮成小太监,跟在无忌身边随行。
曦月扮男装早已轻车熟路,梅花印被送入宫的月容膏遮盖,纤眉入鬓,有一分英气,不施脂粉,别人只道是个清秀的小太监,略有些女气也是人之常情。
曦月眼睛只紧紧的盯着车帘外,出宫门时,她甚至在跪了一地的朝官中看到了纪原,此番狩猎,太医署自然也是要去人的,想必父亲也在此列。
她看不清前面的皇撵,但她知道,戒玉肯定会伴驾而行。只需要到了围场,他们一定能找机会见面。
曦月的心跳个不停,千言万语似乎在心底奔涌个不停。一定会见面的,一定会见到他!
一望无际的仪仗车辙远去,城门关闭。金都城内又恢复了宁静,可没有人会知道,这宁静下潜伏着惊天巨浪,即将滚滚而来,等这些人再回来时,这金都再无平静之日!命运的车轮已经早已开始转动,带着千千万万的人奔赴着未知的前方。
——
队伍在午时休整用膳,燕皇兴致勃勃,丝毫不为车马劳顿而觉得困乏。甚至让人抓了好些蝴蝶,放入皇撵中,让它们在纱幔中飞舞,哄着昭仪娇笑连连。
众人都下车活动筋骨,一处处席地而坐,吃的也是司膳司做的便食,但个个都神采飞扬,极目望去,四野红叶斑斓,秋高气爽,天空碧蓝,鸟儿在空中成群结队的飞掠。在宫里是没有这般景致的。
曦月低头啃着点心,并不四处走动。小八远远的看着锦昭仪,笑道:“要说这昭仪,真是个奇女子,生的极美不说,性子也出奇的脱俗。从不见她侍宠生娇,可越如此陛下就越宠她,听说这秋搜,也是陛下为了她而出行的。”
曦月看了一眼小八,打趣道:“那你可愿和她换换?”
小八急瞟了四周一眼,瞪目道:“我可不要,奴婢这辈子只跟着殿下。”
曦月笑道:“那你就是怪殿下不够宠你了?”
辛无忌听了,面露苦色,“唉,本宫真是命苦,身边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几人都笑了。辛无忌看到不远处的辛无疑独自一人,正欲相邀,却看到他起身走了。嘀咕道:“这二哥最近怎么了?也不来流云殿了,好像故意躲着我似的。”
曦月低头不敢答话,心想怕是那日得罪了他,还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前面吹响了角号,队伍就快要启程了,几人纷纷上了马车。刚刚坐定,便看到前面来了几匹快骑,正在巡视检查着长队有无人遗漏。
曦月撩开珠帘,正好看到为首的骏马上的男子,一身英气的戎装,头戴护甲,星目闪耀,威武无比。
曦月手一颤,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男子心有所感,回眸往来,四目相接,一瞬恍若流年。
不可言状两人眼中的惊喜、炽热和深情,可这份交融很快被人打破。
“卫侯,公主有请!”有宫女跑过来对戒玉说道。
戒玉蹙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曦月,策马跑向队伍的后方。
曦月不敢追看,默默的垂下珠帘,两人早已心有灵犀,知道她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来见她的。曦月心中笃定。
直到日落西山,才到达了围场。众人已经累得浑身酸痛,骨头的快散架了。可怜那些一路步行跟随的侍卫随从们,一刻不得休息,便要马上伺候各宫的主子住下歇息。
一马平川的草坪上,早已搭建好了华丽宽敞的王帐,各位主子们的帐篷都散落在四周,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王帐。
弘王忙选了最近的一处帐篷,能时刻在皇帝面前讨好侍奉,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辛无忌见辛无疑自顾选了最远的一定帐篷,也死皮赖脸的跑过去挨着他隔壁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