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多,恰好三条,但异常肥美,“吱吱”鱼脂滴落在炭火中,让人食指大动。这荷花别苑虽然在曦月眼中已是极大,可在皇家的诸多园林禁苑相比却不值一提,虽鲜有人来,但仍被人打理得十分精致。
守卫欲送来桌榻软席,被辛无忌打发去给小柒小八送些吃食。
三人席地而坐,辛无忌递给曦月一条最大的,曦月摇摇头,自个挑了条最小的。辛无忌无趣,便将大的让给无疑,看得出,他对这个二哥很是敬重。曦月心中猜疑,一边小口的咬着鱼。
两兄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无忌新上任遇到的问题,丝毫不避讳一旁的曦月,却又都不自觉的避开提到弘王等人。无疑虽不在朝中任职,但论起事务来却见解独到,让辛无忌频频点头。
辛无忌笑道:“二哥,若你入朝,那些肱股大臣也比不过你的才华,为何非要固执的呆在四府当差?”
辛无疑看着池里摇曳的荷花,语气中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路。”
辛无忌收了笑,郑重道:“若二哥是为了让着别人,大可不必,你知道我.。”
辛无疑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看着辛无忌还想说什么,不由摇头笑了,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暖色,“好啦,等你登基之日,为兄便入朝助你!如何?”
辛无忌惊愕,不知是惊愕辛无疑说到他登基之事,还是惊愕一向冷漠的二哥竟然对自己如此和蔼,甚至还有一分宠溺。
片刻,辛无忌竟然眼圈有一丝发红,低声道:“二哥,你对我真好。”
曦月看着某人这幅模样,目露鄙夷,心中还给他一句话:“瞧你这点出息!”
三人三鱼,竟吃得和乐融融。
转眼便到了申时了,辛无疑先走一步回宫了。小柒小八万般不舍离开这里,只有曦月,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他说了,会让她回一趟纪府,马上就可以看到父亲,看到莲儿她们了,只是最想见的戒玉,却是在宫里,曦月心中有些失望。
辛无忌没有食言,马车静静的停在纪府大门,辛无忌指指天色,“酉时闭宫门,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曦月感激的看着他点点头。辛无忌亲扶她下了车时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曦月惊疑的看着他,他附耳悄声道:“这个是本宫的令牌,外面的人可凭这个令牌,让人稍东西到流云殿。”
曦月没想到这个率真开朗的三皇子,却有如此细腻体贴的心思,正欲开口,却被他用手指挡住了唇,“若是要说谢的话就免了,本宫就是要你欠我,欠得越多,最后就只能拿人来偿还!”
曦月失笑,转身上了台阶去叩门。
少刻,门开了,有人探头出来,却是馨儿。馨儿看见曦月,却是有些傻了,不迎她进门,反而转身就跑进院子,大声喊着:“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曦月脸上一僵,头上冒过一缕黑线,真是丢人!回头见辛无忌捧腹大笑,自顾上了马车喝茶去了。
小柒小八在车窗口眼巴巴的看着曦月,羡慕中透着哀伤,见小八幽怨的眼光看向自己,辛无忌心中一紧,“怎么?难道你们想让本王坐着马车往千里之外的齐郡也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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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原听闻曦月回复,惊得人都呆住了,待看到曦月真真切切的站在门口,不由热泪纵横,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我的儿,父亲不是在做梦吧.。。”
全府的人都围坐在曦月身边,个个含着笑抹着泪。自从曦月入了宫,这府里便再没了笑声,公子也跟变了一个人似得,整日板着脸,后来连公子也入宫了,纪府便更冷清孤寂了。
听说只能呆一个时辰,众人陪着坐了一会,便识趣的留下纪原和曦月独处说话,曦月看着纪原短短半载,头上便有了花甲之色,不由伤心落泪。
“女儿不孝,作茧自缚,让父亲担心了,如今身陷囹圄,不能侍奉在侧,父亲切勿要照顾好自己。”
纪原点点头,在宫里行走,多少听到了些风声,如今见曦月在三皇子处安身下来,更是出格送她出宫回家团聚,这非一般奴婢的恩典,让纪原不由又有些担心,对她旁敲侧击,曦月自然知道纪原的意思,忙解释自己和三皇子只有主仆之情,纪原这才放了心。
曦月问起戒玉,纪原摇头叹息,也不瞒曦月,如今戒玉每月回来一两次,回来也行色匆匆,暗地里和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往来,段念也整日不在府中,不知道在忙什么,纪原心中不安,又不便诸多探究。孩子大了,很多事不告诉家里怕也是有苦衷。
曦月的心揪得更紧了,莫非戒玉已经查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恨两人无法会面。突然,她想起了辛无忌给她的令牌,忙拿出交给纪原,让他有急事就传信到宫里,纪原看着这令牌,有些吃惊,这令牌只有宫里数得出数的贵人才能有,却没想那三皇子竟然如此轻飘飘的给了曦月。
一个时辰转眼即到,曦月依依不舍,却不敢耽搁,含泪别了众人,马车已在门外等候,莲儿馨儿手里各捧着一大包东西,眼泪汪汪的塞到曦月手中。此番回去,下回见面又不知何时了。
曦月对纪原磕了一个头,咬牙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有小柒和小八,却不见了辛无忌的人影。小柒说宫里来了急召,殿下先回宫了。曦月心中有一丝不安,却不能分明。
打开手中的包裹,却都是曦月以前在家爱吃的菜干、糕点,喜欢的一些首饰物件,估计莲儿是想让带在身边解思家之苦吧。
这些东西比起宫里的用度简直粗鄙不堪,可曦月却瞧得眼泪啪啪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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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无忌一晚都没有回流云殿,朝中果然出了大事。
清河郡和周边两个县郡流民生事愈演愈烈,昨儿个传来消息,横空出了一个安山王,带领着流民举起了讨伐昏君的旗号,反了。
而且那安山王谋略过人,把抢夺官衙的房子粮食,都分给了流民,流民极其拥戴,还编制成军队,自起灶炉,打造兵器,操练阵仗。竟将前去镇压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连粮草武备都被抢了个精光。最可怕的是,此旗一举,燕国无数的流民纷纷涌向清河郡,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必成大患。
燕皇震怒,那领兵的主帅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横死在无极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