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似笑非笑地盯着项羽,“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项羽又紧张起来,按住了剑柄,“将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岂是某所能决定的?”李信大笑,“小兄弟不必紧张!”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提它作甚?既不愿提,自然不欲再横生枝节了!”项羽有些不信,“将军莫非不知某乃是榜上有名的反贼么?”李信又大笑,“百年以来,大秦与世之强国,纷争不休,功业甚大,结的冤仇也多,故而有‘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千里无人烟’之说,世之所谓‘反贼’,杀不胜杀,除不尽除,如同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既如此,何不行怀柔之策,以消除仇恨,收揽人心,求千秋万代之稳固呢?”项羽释然,复又放松了,默然无语。
李信道:“小兄弟,别发愣了!来,咱们复饮一杯,如何?”说着盛情相邀,安然而坐。项羽亦是豪爽之人,一扫方才之不悦,大方入席,笑着高举酒杯,“麾下乃是明理之人,籍深感钦佩!来,小弟敬将军一杯!”李信大笑,“小兄弟过誉了!”与之碰杯,酒下了肚,这才感觉有些内急,便起而更衣(1)。
(1)更衣:古时上厕所的婉辞。
项羽又自饮了一杯,忽然听得楼下有人高声叫道:“店家,可有雅座?烦请相引!”项羽闻言顿生疑惑,“来者何人?这声音怎地如此熟悉?”便扭头往窗下看,惊得一跃而起:原来竟是贾狐、胡威二人腆着肚子,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进了门。项羽见了,气不打一出来,顺手摸起了身旁的宝剑——乃是尚未来得及归还的“紫电”剑,转了个身,想顺楼梯下去,却怕二人惊而逃之夭夭,便止了步,为了保证胜算,决定从窗户处跳下去,瞧准机会,拔剑在手,高声叫喊:“叔父,速速进门,切莫让这两个奸贼逃了!”说着纵身一跃,潇洒地着了地,见二人仍愣在当地,大喜过望,随即换上一副恶狠狠的嘴脸,“无耻的叛贼,拿命来!”举剑便刺。二人惊醒,忙随着其他的食客向大门外奔去,不想未能如愿,只得拔出佩剑,夹击项羽,却反被对方击得连连后退,窘态百出,狼狈不堪。
又斗了十几个回合后,项羽寻了一个破绽,飞起一脚,将胡威踢到了楼梯上;反手一剑,贾狐竟不及抵挡,脸上顿时鲜血直流,忙捂着伤口,夺路而逃。项羽岂肯罢休,追了上去,见胡威亦欲脱逃,只得弃了贾狐,围堵胡威。
贾狐窜出大门后,边退边骂。项羽火起,怒目圆睁,欲抢出门去。贾狐恐惧,连忙往后闪,可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吐着脏话。项羽更是火大,索性弃了胡威——已先将其踢翻在地,前去追杀贾狐。贾狐情知不妙,忙拨开围观的人群,边往后看边狼狈而逃,慌不择路,竟“扑腾”一声掉到了池塘里。众人大笑。项羽亦大笑道:“奸贼,看你往哪儿逃?”说着欲上前击杀。贾狐忙放弃了上岸的企图,改为快速地向池塘中央奔去,“姓项的,你来追我呀!”言语之放肆,行为之粗鲁,惹得那些鸳鸯忽而飞腾,忽而尖叫,以示不满。
项羽无计可施,叹了一口气,恨恨地骂道:“狗贼,你别得意,日后再找你算帐!”回头一看,见胡威也欲逃走,立刻紧逼上去,“奸贼,哪里逃?”没几个回合,又将对方击得手忙脚乱。胡威不得不又逃回了店内,已是急得满头大汗,正慌乱时,忽闻店家哀叹:“糟糕,这尊瘟神又来了!李将军,速劝一劝,本店的损失已经够大了,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胡威闻言大喜,仰头大叫:“李将军,救我!”正倚着窗户观战的李信鄙夷地一笑,“余平生最恨卖主求荣之人,正巴不得这位小兄弟灭了你,除之而后快呢。”本欲不管,又觉得不妥,“若纵容他当着我的面杀人,日后面子上委实挂不住!”便顺手一摸,这才想起“紫电”剑在项羽的手上,暗叫不好,自思宜速将宝剑换回,便取了放置在席上的“伏虎”剑,跳下楼来,“小兄弟,不得放肆!”用剑将二人架开了。胡威惊魂未定,发了一会儿呆,观了一会战,见场面甚为激烈,不觉又起了鸡皮疙瘩,心生寒意,忙飞也似的逃了。
项羽自然不肯罢休,紧追了上去。李信也窜出了大门,堵在项羽的面前。项羽怒道:“将军为何阻拦我?”李信道:“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项羽知多说无益,叹了一口气,复又与之争斗起来。剑术之高超,引得观者不住地赞叹;场面之壮观,惹得围者不时地惊叹。又斗了数十个回合后,有人忽然惊道:“官军来了!”项羽定睛一看,原来是贾狐引领百余个秦军正飞驰而来,心里嘀咕道:“一个李信已是很难缠了!偏又来了许多帮手,可如何是好?必是双拳难敌四手!”立时萌生退意,便虚晃一招,跳出了圈子,抱拳致意,“李将军,后会有期!”穿出人群,急急地闪了。
李信也不去追,叹道:“唉,仇恨这东西,使得多少英雄好汉成了大秦的敌人!”忽闻背后有喧哗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潘图领人近来了。李信心想:“多树敌于大秦不利。那小子或许日后可成为国之栋梁呢。”有意放项羽一马,便止道:“潘将军,不必追了!”潘图翻身下马,“麾下,为甚不追?”李信脸色一沉,“常言道:穷寇勿迫。难道将军不知?哼!”“这?”潘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余人也不敢多言,皆跟随在李信的身后,返回大营。走了没几步,李信猛地醒悟:“糟糕,忘了换剑了!”瞥了一眼“伏虎”剑,回头一望,心里叹道:“唉,难道这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