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多时,一座豪放华丽的二层楼房便出现在眼前了:门前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面青色旗帜,上书三字:“回雁楼”——用的是齐国的文字;雕檐下挂着一面牌额,书着“回雁楼”三字,用的却是小篆,写得遒劲有力,潇洒耐看;楼房的前面,翠柳成荫,树下系着各色骏马,泊着式样各异的马车;微风吹起,柳条摇曳,拂过那一个清澈的池塘,相映成趣,更显得妩媚多姿了;池塘里有许多荷花,荷花间有许多鸳鸯,正欢快地嬉戏呢,时不时地嘎嘎叫,似是在欢迎宾客。
三人来到楼前,见柱上两面黑色木牌,各有一行小篆体赤字:左边写着:“进了此楼,天下胜景不须看”,右边则是“饮罢好酒,神州佳酿无心尝”。项羽不觉失笑,“好大的口气!”再往前看,门涂以黑漆,古朴大方;两边墙上,绘着飞仙神异之事,洒脱不拘;进了门,屋内已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店家客气地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哟,将军今日怎地有空,大驾光临?可有数日不来了!”瞧模样,似乎与李信很熟识。李信笑道:“几日不来,的确怀念。”店家又露了笑脸,虽是皱纹颇多,却也令人愉悦,“在下也一直记挂着将军呢。”又朝蒙恬瞥了一眼,“此人装束与李信无异,举手投足之间,英气十足,必非常人;适才见李信对其甚恭,想来必是他的上司,这可是一位更大的财神爷呀,可不能怠慢!”便恭敬地行礼,万分热情道:“将军,此处有些喧哗,颇不宁静,不如去楼上雅座憩息,如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静待下文。
蒙恬心想:“这人倒是颇识礼数。”便友好地一笑,接着将项羽拉近,“小兄弟,请!”店家暗自自责,“糟糕!怎么把这人忘了,晾在一边?”赶紧露出一个足以融化任何不快的笑容,迎道:“两位将军,公子,请!”于是三人上了楼,脱了鞋,进了一个清幽、雅致的房间,分宾主而坐。
项羽问道:“店家,此处有甚特色?”店家看着蒙恬笑回道:“多着呢!美味如马肉、牛肉、羊肉、猪肉、狗肉等(1);家禽如鸡、鸭、鹅等;野味如野生鹿、豲(2)、黄鼠鼬(3)、兔、鼠、雉(4)、雁、鹄、鹤、鸠、鸽、麻雀、鹌鹑、鹧鸪等;另外还有禽蛋、‘杂碎’(5)、鱼、鳖、螺、蚌、蛤等。素食除了如葵(6)、藿(7)、薤、葱、韭等五菜,亦有如藕、笋,芥、芹、芋、菘(8)、萝卜、葫芦、菠菜、蔓菁以及从西域传入的胡葱、胡蒜(9)等。却不知客官要点哪一样?”蒙恬笑道:“小兄弟,你的意思呢?”店家闻言便转移了视线,微笑地看着项羽。
(1)马、牛、羊、猪、狗等是当时的家养畜类。(2)豲:獾。(3)黄鼠鼬:黄鼠狼。(4)雉:野鸡。(5)杂碎:动物除肢体外的其他部分,如肝、肺、肠等。(6)葵:在植物分类上称冬葵,汉时葵有“百菜之首”之称。(7)藿:大豆的嫩叶。(8)菘:白菜。(9)胡蒜:内地的蒜叫小蒜,产量较低,胡蒜即今天食用的大蒜。
项羽奇道:“店家,有些菜并非时令蔬,却如何也有,莫非是腌制的么(1)?”店家摇头笑答:“客官有所不知。城北有人在菜地上‘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因而本店也供应一些反季节蔬菜,不过价格要贵一些。”李信笑道:“小兄弟,想吃啥就尽管点,不必在意价格。”
(1)腌制:其时腌制瓜菜叫“菹”。
项羽大笑,“既如此,若还扭扭捏捏,非大丈夫也!”沉思片刻,道:“来一碗鲜肉羹、二十串灸羊肉(2)。嫩鸡、酱鸭、酿鹅、炮雉等各来一份(3)。”又问:“却不知牛肉、狗肉是如何做法?”店家道:“牛肉有濯(4)、脍(5)、脯(6)、腊(7)、炒、蒸、煎、熬、煮等这么一些做法;狗肉亦可炒、蒸、熬,口味以碳火慢煮为佳。”项羽不觉来了口水,忙咽回去了,“来一盘炒牛肉;至于狗肉,以火锅煮之。”店家一一记下,又笑问:“主食有饼、饭、粥等三种,却不知要来哪一种?”蒙恬道:“具体是怎样的呢?”“饼有三种,曰‘蒸饼(8)、烤饼(9)、煮饼’;饭,乃是用麦、粟、黍、稻等制作(10);粥乃是用黍、稷(11)、麦、菽、稻等五谷(12),以及红枣、花生、芝麻等佐料,混合在一起掺水而煮成。”李信道:“此店的粥颇具特色,味道鲜美。不如点上一份,如何?”二人无异议。
(1)羹:即作肉汤。(2)灸,是把肉用签子串起来放在火上烤。(3)炮:是将带毛的禽兽包以泥巴放到火中烧烤。(4)濯:把食物放在热油中炸。(5)脍:把生肉切细生吃。(6)脯:做肉干。(7)腊:把肉烤熟再晒干。(8)蒸:颜师古注《急就篇》说:“溲面而蒸熟之,则为饼。”这是一种用水掺和面,不经发酵,捏成饼状,放入釜甑中蒸熟而成的饼。(9)烤:至迟到东汉中、后期,出现了一种“胡饼”,汉灵帝及王公大巨等皆喜食之。胡饼是一种撒有胡麻的烤饼。(10):饭:亦称“糒”或“糗”,多为一般平民之食;贵族官吏食之者,则被视为俭约,如“公孙弘为丞相,食脱粟之饭”。有的在饭中加入干果等以调味,如有加枣而称之为“枣糒”者。(11)稷:即粟。(12)五谷:有把五谷磨碎做粥的,也有不磨碎做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