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邦离了中阳里,穿过丰邑,又行了数十日后,便来到了沛县县城,但见街市上:行人之多,往来穿梭;物品之繁,目不暇接。刘邦一边走一边看,暗自欢喜,“此处果然富庶,乃英雄用武之地。”又走了几步后,忽闻得一阵阵酒香飘了过来,顿觉腹中饥渴,口水也忍不住汩汩而出,定睛一看,原来前面有一个酒楼,门前扬着一面旗,上书三个大字:“归思楼”。
刘邦的心顿时飘了起来,兴冲冲地走上前去,却见旁边围了一大群人,便拨开众人,挤了进去,原来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呢,“老夫姓金,与儿子金仲开了这家‘归思楼’资以谋生。今日上午,我们去城北的雍记肉铺买肉,回来后一过秤,发现肉竟少了几两。我儿不服,便前去理论,结果雍掌柜非但不认帐,还说我们是胡搅蛮缠,令下人们将我儿一阵好打,如今我儿还躺在床上呢。老夫气愤不过,便试图去找县令告状,可雍掌柜拦住了我,威胁说:若再闹,非拆了这小小的‘归思楼’不可。老汉惶恐,便说不告状也行,只是须给小儿请个大夫来。可雍掌柜鼻子一哼,大摇大摆地走了。老夫惧他家大势大,心想即使去告状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又不肯给个说法,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觉得正义难伸,怨气难平,因而急得哭了起来。”
旁人劝道:“金老汉,莫哭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雍掌柜一向蛮横,你们却偏偏去找他理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另一人劝道:“金太公,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若真惹恼了那厮,拆了这‘归思楼’事小,丢了性命那可就划不来喽。”又一人劝道:“金太公,此言有理。快起来吧,请人来给金仲——金掌柜看病要紧。”
在众人的搀扶下,金太公哆哆嗦嗦地起了身,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又抹了一大把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众位乡邻,今日老汉多有叨扰,还请勿怪。对诸位的规劝之情,老汉感激在心,在此谢过。”说着便深施一礼。众人慌忙劝住,还了一礼,欲言又止,而后皆摇头叹息,正思散去,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金太公,此事若真到此为止只怕怨气难消吧。不如容不才去为您讨个公道,如何?”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分英武的青年。一人笑道:“年轻人,心是好的,却千万莫说大话。看你的装束,必乃外乡人无疑,孤身一人,如何能讨得了公道?”刘邦哈哈大笑,高举宝剑,“就凭手中这口利器。”又一人笑道:“年轻人,勇气可嘉,却万不可逞强。实话跟你说吧,那雍掌柜不仅擅使宝剑,对戈、戟、矛等利器也相当在行。只怕你……嘿嘿,不说你也知道。”
刘邦暗想:“众人好心相劝,无非是不相信我的技艺罢了。不如……”计议已定,拔剑出鞘,笑道:“诸位,且叫你们看看我的手段,评一评本领如何?”不等众人答话,已身随剑移,真是动如猛虎出笼,快若飞箭离弦,柔似飞龙走蛇,猛同饿狼扑食。众人看得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击掌大赞。
刘邦收了剑,笑道:“金太公,你看我的技艺如何?”金太公此时仍愕然得张大了嘴巴,却不答话。一人笑道:“金老汉,这位壮士好本事,救星来了!”金太公闻言这才醒悟过来,却是愣愣地连说‘好’字。众人都笑了。
刘邦笑道:“金太公,烦请将雍掌柜的行踪告知,我好去寻他,如何?”金太公大喜,可接着又犯了嘀咕,“这位壮士确实好本事,可那厮手段也不弱。事若成,固然好;事若不成,那厮必来找我麻烦。”因而甚为踌躇,迟迟不答话。众人知晓他的顾虑,也不发话。
刘邦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眼便看穿了金太公的心思,笑道:“太公,不必犹豫。寻到了那什么——雍掌柜时,若能治他,我便说出太公的名号,以讨还公道;若不能制服他,则决不乱说半个字,以保全太公。如何?”金太公闻言大喜,感激地说:“老汉在此向恩公谢过。”说着便欲行礼,刘邦制止道:“太公客气了。还请将那厮的行踪告知。”金太公欣然应允……
离了“归思楼”,刘邦大踏步地穿街走巷,七绕八拐之后,远远的,见前面有一家肉铺,心中欢喜,暗自寻思:“莫非那厮就是雍掌柜么?”便走上前去,偷偷地观察:肉铺里挂满了狗肉;旁边围了许多顾客;一个身材魁梧,虬髯黑脸,大耳阔嘴的壮汉正一边吆喝,一边笑呵呵地在砧板上砍肉。
观察了一会儿,又沉思了一会儿,刘邦逐渐生出了一个主意,便整了整衣裳,挺直了胸脯,高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店家,来三斤肉!”刘邦眼睛朝上,慢条斯理地说。“好嘞!客官,要哪里的肉?”那壮汉热情地问。“嗯——随便吧。”“啊!随便?”那人迟疑了。“嗯,还不快切?”“这?好,随便就随便。还真是怪了!”于是那人切了一块前腿肉,过秤后,满脸堆笑道:“客官,肉好了。不多不少,刚好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