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马上就要和关琳的爸爸一起到苏州采访去了,三个男生,决定伙同关琳,好好地喝上几杯。于是一拍即合。在夜幕来临之前,深蓝色爱乐者协会蓝莲花乐队的这个四人小团伙,就簇拥到了瘦竹园旁边的这家小酒馆里,推杯换盏,连滴酒不沾的关琳也不放过。四个自命不凡的文艺小青年酒风浩荡,面带两朵小桃花,杯盘狼藉间,语出惊人,妙语连珠。苏野说,“我们茫然四顾,爱上了今夜从窗外走过的所有姑娘。”似醉非醉的志全,举着酒杯,说,“我们是最淳朴的农夫,企图把自以为牛逼的思想耕种在躁动的土地上。”
剑鸣喝了一口酒,脆生生吐出俩字儿,“****!”苏野就哈哈一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熟练地和操一口湖北方言的老板娘嬉闹了起来,时不时地在她某个丰满的部位揩一把油,看得一旁的关琳直骂他滥情。苏野把头往后一仰,笑着对关琳说,“滥情总比基情好啊,我可不想害了这两位哥们。”说完,又转向志全,“东风无力菊花残啊。”
志全就摇头晃脑的接了一句,“待到重阳日,还来x菊花。”剑鸣喝了一口酒,故作悲伤地回道,“菊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邻桌的几个学生早已经笑喷了,一个男生吐了对面女孩一脸。苏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强压着笑意向邻桌道歉,转过身又看着志全,问,“谁的错?”一脸茫然的样子。关琳有点看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一块火烧馍,一掰三半,堵上了他们的嘴。
三个人低头猛吃,作无辜状。老板娘走进来,拍着苏野的肩膀说,“啤酒钱饭后数空瓶收费,”苏野连连说好,等老板娘一转身,就左手喝酒,右手扑通扑通地往窗外的小河里仍着空酒瓶,看得关琳目瞪口呆,剑鸣、志全大呼过瘾。
从小酒馆出来,三个男生似乎还未尽兴,******苏野大手一挥,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解放路废墟酒吧。四个人要了两瓶顶级拉菲红酒,拟把疏狂图一醉。剑鸣微醺着抱着吉他走上舞台,《蓝莲花》的旋律瞬间流淌过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一曲过后,掌声雷动。他们几个经常到这跑场子,有些顾客就是冲着蓝莲花乐队来的。今天作为顾客,免费唱歌,很快就把酒吧的气氛拉动了起来。
酒吧老板老耿亲自过来,白送了他们三瓶桃乐丝。老耿原也是师大的才子,毕业后当了十几年中学教师,然后毅然下海了。老板和这几个年轻人很聊得来,每次剑鸣他们过来跑场子,老耿就由着他们唱,没有什么指定的曲目。有次来了个霸道的顾客,一来就点名让剑鸣唱国歌,剑鸣就硬着头皮把国歌唱出了摇滚的味道。结果顾客一把抱住剑鸣,连说这是他听到的最个性的国歌,一甩手就给了两千块小费。
才刚刚九点半,酒吧里的气氛还没有调动起来。苏野喝了一口桃乐丝,就又乘兴跑上了台,把许巍、张楚吼了个遍。今晚的小高潮提前到来了,旁边的老耿乐开了花。离台最近的一个位子上,两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向苏野连抛媚眼。见苏野没有回应,其中一个竟直接从裙底脱下内衣,扔向台上。
离开酒吧时,已是凌晨两点,街上大雨倾盆,关琳一个人照看着三个歇斯底里的男孩。恣肆的雨水激打着他们的脸颊,歌声洒落在临沂街头。苏野跑上天桥,对着远处大吼,“我是苏野,苏野是我,苏野好快活!”然后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他们没有回学校,而是挤进了苏野在校外租住的不满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四个人围坐在一张老掉牙的八仙桌前,就着廉价的凉菜,谈论着同样廉价的诗。
青春给了他们激情的时候却没能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而诗或者歌,正是他们追逐自由的沙场。他们偏守在鲁南小城临沂,在拨弄音符的同时也切磋诗歌的技艺。娱乐的年代里,他们身体内置的天线,接收诗歌的信号往往比接收花边新闻灵敏的多。
关于诗歌,剑鸣是一个出招便会让人感到招法意外的高手,他充满机智,无限狡狤,你无从追寻他的套路。而苏野则是诗歌江湖上的“楚留香”,或者“胡铁花”。至于他愿意隐居黑木崖,还是固守襄阳城,谁也不清楚。志全喜欢在半醉的状态下写作,借着酒力,伏在杯盘狼藉间,倾斜着他无与伦比的才华。关琳的嗓子天生就是为他们的诗而生的,15瓦的白炽灯下,甜美的歌声穿过昏黄的灯光飘落小城临沂。
剑鸣趴在桌子上,黑色中性笔在纸上飞速转动,不一会,一首名为《格格》的诗就展现在大家面前了:
被寂寞敲打着清朝的格格
被月亮泡透了山岗的格格
被十八代皇帝遗忘了宫殿的格格
被星星烧毁我尸骨的格格
?
我不能容忍你留在这里
格格,你纯洁的长发光亮如水
手捧一把芦苇的格格
你的世袭忧伤刺痛了我
?
我如何舍得认领你的马匹和美丽格格
我如何能明白地坐在你眉心格格
我看见你埋在前世的银格格
我从体内掏出最后一块镜格格
?
如果左边是平原那么右边是你
格格,祈祝是第九支不会开的花
三扇雍容的门,三炷香
如果左边是平原那么右边是月亮格格
?
如果宝石给你那么我也给你格格
这匹铜色的骄傲的马
伤心是花凋谢是我
哭是顽石舞蹈是谁格格
那架花色的辕车和轿也给你
云色渐渐洇散满天都是星啊
格格海水浓重是我
王朝远去坦白给你的是连绵的草格格
如果我还在哭泣那么前面是故乡
后面是你,一支牧歌,三世姻缘
如果孤独更亮你和嫁妆终于长大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