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支的日子,彭景江开车来到祁丹父母家。一阵寒暄过后,彭景江向祁丹父母递上写有祁丹名字的工资袋,说:“本来想把钱打到祁丹原来的卡里,但一想到您二老去银行取钱费事,而且那卡以后也要注销,就先把祁丹的工资用现金的方式支给二老,看看二老的意见,如果想办卡,就以二老的名义办,如果这样行,那我就每月在开支时给二老送过来。”
祁丹父母先是一愣,待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把厚厚的工资袋又退还给彭景江。祁丹母亲流着泪说:“女儿都走了,还哪来的工资?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钱……这钱我们不能收……”见老伴哽咽着说不下去,祁丹父亲接着说:“我女儿治病及走的前前后后,你们也费了不少心,这钱你还是拿走吧。再说,我女儿已经……已经给我们留下许多钱,我们还有劳保,生活不会有困难的,你就不用牵挂我们了!”
彭景江被老两口说得泪眼婆娑,真情地说:“大爷、大娘,您们说错了,祁总她……她没有走,她是我们永远的总经理。只要二老健在一天,我们公司就会把祁总的工资按时交给二老。”
“不,不要这样,你们公司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吧。我想,女儿也一定会盼着公司兴旺发达的。”祁父拉着彭景江的手,颤颤巍巍地说。
彭景江双手攥住两位老人的手,说:“有些话我不想说,怕说出来更让人伤感,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还是说了吧。祁总在公司有28%的股份,如果二老没有大的需要,就还放在公司运作经营,这样就觉得祁总祁大姐还和我们在一起。二老要是同意了,就按祁总祁大姐的工资每月发给二老,年终如有分红,我会如数送到二老手中,这也算我替祁总祁大姐尽尽孝道吧。也许这样,我还能得到一些安慰,要不,真像姐姐永远走了,那我什么都干不了啦!”
是啊,自祁丹离开后,彭景江总是神情恍惚,过得几乎是似梦非梦的日子。常常是坐在那里发呆,或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祁丹曾告诫他的话,有时下意识地拨通祁丹办公室的电话,确认无人接听,又失落地放下。甚至在公司开会讨论后,他会冷不丁喊出“祁总你来定夺吧”的话,使在座的人们屏声禁气,面面相觑。
二位老人听了彭景江发自肺腑的一番话,静默了一会儿,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地点点头,由祁父开口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不推辞了,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大钱可用,那股份就在公司里正常运作吧,以后她的女儿如果需要时再找你们,可以吧。”
彭景江连连点头,说:“谢谢二老的支持和理解,你们有事需要钱可以随时找我,没什么事我就回公司了。”彭景江像完成了一桩使命,起身告辞。
周末,祁原带着妻儿,提着肉菜,来到父母家。一进家门,妻子就张罗着晚上的饭菜,祁母要帮忙,被儿媳劝回厅里,让她陪儿子唠会儿磕,饭菜很快就好的。
唠了几句,就说到彭景江给他们送祁丹工资的事,老两口觉得很过意不去,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让儿子给出个主意。
祁原想了一会儿,问:“我姐是不是在公司还有股份?”
祁父犹疑着点点头,祁母回答:“有,听说是28%,也不知这28%是多少?”
祁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我觉得,应该在千万以上吧。”
祁父、祁母同时惊讶:“啊”!祁母有些不相信地追问:“能……能有那么多吗?”
祁原世故地一笑,说:“这只是一个保守数字,还没有细算,从目前公司的经营状况看,应该还不止这些。”
祁父严肃地说:“不管多些,这都是你姐与公司共同创造的财产,虽然归在你姐的名下,我觉得还是公司的财产,就让它在公司里继续发挥作用吧。”
祁原反驳父亲说:“您老人家说的不对,既然在我姐的名下,就是我姐的财产,我想,他们也不敢否认。至于是放到公司还是咱们抽出来,决定权在咱们手里。所谓的工资不是他们施舍的,而是咱们理所应得的。所以,咱们不要觉得心虚理亏,其实是他们欠着咱们,求着咱们呢。”
祁母接上话说:“按说人家彭总是个懂情意讲道理的人,来时都与我们讲清楚了,我们现在也用不着什么钱,就留在公司周转什么的,以后晓宇有个需要再找彭总提取就是了。”
祁原摇摇头,说:“看来你们二老真是落伍了,跟不上社会发展的形势了,按现在的眼光看,这事还真没那么简单,容我好好想想,具体怎么办再说吧。”
祁父有些警觉,问:“你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想法吧?”
祁原觉出父亲的不悦,打个圆场说:“嗐,我就是那么一说,什么事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先坐着,我到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说着起身要溜。
祁父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警告说:“你姐在公司这么多年,公司对你姐、对我们都不薄,你可不要乱来,别影响你姐一生的名誉。”
祁原有些不自然:“哎呦我的老爸,瞧您说的。好像我是要偷要抢,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放心吧,我按您的原则去做行吧。行啦,饭菜差不多了,咱们不谈这个啦。我去放桌子,咱们吃饭。”说着,来到厨房,端盘子拿碗,张罗起饭菜来。祁父、祁母迟疑地对视了一下,也起身走向饭桌。
几天后,祁原在彭景江办公室与彭景江隔桌而坐。彭景江认真地看着祁原交给他的的简介、报刊发表的论文等有关材料,祁原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面前纸杯里的水已喝去多半。彭景江从材料中抬起头,冲祁原点点头,说:“材料我看了,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祁原轻轻干咳了一下,拿起纸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水,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我首先代表我父母感谢您对我们一家一直以来的关怀和照顾,应该说,我姐姐的去世,让我父母经受了心灵上的创伤,可以说他们在精神上备受打击。但值得欣慰的是您对他们的念念不忘,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了安慰,而公司的兴旺发达,又使我姐姐的英灵得以延续。尤其是我的父母,不想无功受禄,每月白拿公司的俸禄。好在有我在,在需要时,我就要替父母分担责任。我在大学里教的就是政治经济学,平时对社会经济的发展规律也有一些研究,为了评职称,也写了几篇有关方面的论文,更主要的是,我也想通过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嗯另外,我在大学里是不坐班的,除了每周两节课,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可以说有充裕的时间和便利的条件。所以就把父母的想法应承下来,来为公司做点事,也算了却二老的一桩心事吧。彭总,我的意思说清楚了吧?”
彭景江沉思了一会儿,说:“既然二老有这样的想法,你本人也愿意来公司任职,从我个人来说,没有意见,而且还热烈欢迎。但这对公司来说,应该是一件大事,等我召开一下董事会,专门研究一下这件事,然后再做决定。不知你对职位和薪酬有什么要求?”
祁原摆摆手说:“因为我目前对公司的各方面情况还不了解,对公司的生产经营状况也不熟悉,还是先挂个副职,等以后上路了,看适合什么职位再说。至于薪酬,就把给我父母的那份打入我的卡里,我交给他们,彭总,您看行吗?”
彭景江直起身,走过来拍了一下祁原的肩膀,说:“好,就这样,等开完董事会,咱们再联系,我有个客户,要去见一下,今天就到这儿?你怎么来的?我让秘书叫个车送你?”
“谢谢彭总,我自己开车来的,您慢走,再见!”祁原礼貌地与彭景江握手告别。
春节,彭景江到祁家拜年,问祁父:“祁原在公司上班,要比以前忙了,他还能经常来看您二老吗?”
祁父一愣:“什么?祁原到公司上班去了?”
彭景江也愣住了:“是呀,不是您二老让他去的吗?”
祁父刚要说话,被祁母拦在身后:“啊,他跟我们说了,我们觉得他去为公司做点事也挺好的,没给公司添麻烦吧?”
彭景江一听这话,把不快隐在心里,挂着笑说:“他是大学里的教授,我们请都请不到,哪能谈到添麻烦。”
彭景江走后,祁父生气地说:“原儿也太不像话了,去公司任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擅自做主,怪不得咱们每月的钱都是他带过来的呢?”
祁母说:“公司有祁丹的股份,原儿去也应该,这样咱们的那一份也不会流失,我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