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伊叶和扈广前来到位于站前的凯旋宾馆,走进转门,对照着字条上地址,坐电梯来到8012房间门前,彭伊叶镇定了一下情绪,按下门铃。
一个二十多岁的北方小伙子打开了房门,上下打量了一遍二人,问:“你们是踏梦地毯公司的吗?”
未等彭伊叶开口,扈广前上前一步说:“对,我们就是踏梦公司派来的谈判代表。”
小伙子闪开身,说:“那就请进吧。”
彭伊叶和扈广前走进屋,两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伙子跟进来介绍说:“我叫徐璐,是广州美都地毯公司驻沈阳销售处经理。”接着他用手势介绍一位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白瘦男子说:“这是我们公司的黎副总。”他又指向另一位三十多岁的微胖男子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朱先生,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扈广前指着自己说:“我是踏梦地毯公司副总经理扈广前。”稍一侧身,“这位是总经理助理彭伊叶小姐。”
“坐吧。”黎副总指着床铺说着,自己坐回到沙发上。彭伊叶坐到床铺靠墙端,扈广前大大方方地在床铺中间坐下。
“信函收到了吧?”朱先生率先开口。见彭伊叶拿出信函,他又接着问:“说说吧,贵公司有什么具体的弥补措施?”
彭伊叶刚要开口,被扈广前用手势制止。扈广前轻视地一笑,说:“贵公司说我们公司侵权,我觉得口气稍微大了点。彼此虽是同一类产品,但名称不同,使用的原材料也有不同,更何况还有大小型号、花色、背胶、使用方式及用途都不一样。可以说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怎就说我们侵权了呢?”
“你说没有侵权,那好,你们自己看看?”黎副总给了徐璐一个眼色,徐璐拿出四张脚丫型地垫,在地毯上分两边铺开,又把一个专利证书复印件交给黎副总。黎副总把专利证书复印件打开,递给彭伊叶说:“这是我们的专利证书,地上是你们和我们的产品,你们自己看看,你能区分得开吗?”
彭伊叶看着专利证书,又看看产品,紧绷着嘴,脸上有些发红。
扈广前蹲下身对比着看了看,又翻过来看了看,说:“我看还是有区别的。首先看脚趾部分,你们是椭圆的,我们的是圆形,脚掌部分,你们有两路纹理,我们的没有,还有花色不同,更重要的,你们背面用的是发泡胶,用途是隔凉,多用于卧室、客厅,我们用的是PVC,多用于浴室和卫生间,你说彼此怎能混为一谈呢?至于形状一样,都是以人脚为原型,自然也就没有大的差别了。”
朱律师耐着性子说:“你不要强词夺理地说那些狡辩的话,咱们产品都是权有所属的,你把你们的专利证书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扈广前现出不乐意的表情:“什么我们是狡辩,区别就是有,专利在公司呢,没拿来!”
朱律师揭穿说:“我们的专利已经包括了地毯、地垫系列产品,你们不可能再拿出这方面的专利!”
黎副总摆摆手说:“这些都是要在法庭上说的,我们是先让你们认清一下形势,仿冒我们的产品可以说遍地都是,让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我们下决心要加以解决。至于找到贵公司,那也是一种缘分吧,我们在收集证据时,仅辽宁一个省就查出许多商场有你们仿冒的产品,而且供货量还很大。现在我们已在东三省收集了足以说明问题的证据,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们的原则是一经介入,追查到底,所以这官司你们是脱不掉的。”
扈广前转着眼珠,强装镇定地说:“哼,你们别吓唬,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你们要是想讨个饭钱,交个朋友,咱还有个商量,打官司,我奉陪!”
朱律师一个冷笑:“这是在中国法律的地盘,我真不知道扈副总是睁眼说瞎话呢,还是真的不懂法?想打官司,那我还真有必要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了。”
扈广前“呼”地站起来,指着朱律师的鼻子大嚷:“你说谁睁眼说瞎话呢?你再说一遍,我打趴你,我们有钱,大不了给你看病!”
彭伊叶急了,挡在扈广前面前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有事说事,没必要这么激动!”回身对几位说:“对不起,咱们还是商量着来。”
黎副总冷冷地说:“既然这样,就不用说啥了,你们等传票吧!”
扈广前又嚷着往前冲:“打官司我就怕了?你们敢打官司,我就让你们出不了松江市!”
彭伊叶怕极了,拼命挡着往外推扈广前。扈广前借势后退,出门后仍是骂骂咧咧地喋喋不休。
彭伊叶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扈广前会是这样一个人。直到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彭伊叶仍是一言不发。
扈广前把车驶上公路,换上笑脸对彭伊叶说:“怎么?真生气了?”
彭伊叶紧绷着脸说:“有话好好说,你干嘛要那样没素质,让人家以为我们公司的人都是低素质耍无赖的人!”
扈广前连忙解释说:“你不要误会,我那是一计。其实谁都清楚,真打官司,咱们肯定得赔钱,不说按他们提出的那个数吧,肯定也少不了。也许我这一吓唬,他们胆怯了,蔫退了,咱们不就躲过去了嘛。总之,我这是为公司着想啊!”
彭伊叶的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觉得他们能吃你这一套吗?”
扈广前大大咧咧地说:“嗨,没有别的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彭伊叶深叹口气:“唉,公司交给的第一个任务,就办成这样,真没法交待!”
扈广前不以为然地说:“这是他们弄的罗乱,只是这屁股咱们没法擦干净而已。”
彭伊叶陌生地看了扈广前一眼,扈广前一个鬼脸:“哎,开玩笑,别当真。”加大了油门。两人没再说话。
到了公司办公楼门前,彭伊叶冷着脸,开门要下车。扈广前一把拉住彭伊叶的手,说:“这事都过去了,就别绷着了,晚上我请你到“老船长”吃饭。”
彭伊叶使劲抽回手,扔下一句“没那心情”,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扈广前悻悻地看着彭伊叶的背影,咽口唾液,猛加油门,驶进停车场。
彭伊叶回到办公室,把坤包随便往桌上一扔,斜靠在沙发上,想着刚才与广州美都公司会面的场景,真是连败兴带丢人。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认为的谦谦君子扈广前会如此的发飙不讲理,简直让她无地自容。她想梳理一下思绪,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可大脑里乱乱的,使她无法静下心来。她烦躁地正在生着闷气,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本想不接,但又怕由此耽误工作上的事,就拿起话柄,轻声地问:“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话筒里面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所以她头几句没有听清,就又问了一遍。对方说您等一会儿,就听到“沙沙”的声音,一会儿声音大了起来,是气喘吁吁的:“彭总助理,我是叶小柱,这样说名您不一定知道,就是前几天您让我来到公司做保安的。”
彭伊叶想起来了,就问:“你有什么事吗?”
叶小柱回答:“刚才我在厂门口附近,不敢大声说话,现在我跑到操场这边的花墙里,没人听见,我就可以大声了。彭助理,我能看出您和扈总的特殊关系,就一直留意扈总的一切。刚才我听到扈总和我们队长议论您,说您的坏话,你们是不是……”
彭伊叶眉头一皱,厉声说:“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叶小柱停了一下,喃喃地说:“您是我的恩人,我就想为您做事,想暗中保护您。我听他们说您,心里生气,就想告诉您,让您知道他们背后的勾当,心里有数。”
彭伊叶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声音也温和下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话筒里静了一下,又传来叶小柱的声音:“彭助理,我给您当保镖,您把您的手机号告诉我,有什么事我随时联系您。”
彭伊叶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你不能记在本子上,只能记在心里。”
叶小柱高兴地说:“放心吧,彭助理,超强记忆是我的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