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头儿”家常菜馆热热闹闹地开业了。在一阵鞭炮和热烈的掌声中,彭景江和苗犇一人一边扯下牌匾上的红绸子。彭景江拍着苗犇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就甩开膀子干吧,靠自己的能力发家致富,也不枉老婆孩子跟你一回。”
苗犇“嘿嘿”一笑,把紧勒脖子的领带拽成领巾,挠着脑袋说:“彭总彭大哥,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小弟我懂,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把餐馆办得红红火火的,让它成为咱们哥们朋友欢聚的基地。”
彭景江蹙了一下眉,更正着说:“什么基地不基地的不重要,关键是要珍惜它,好好经营它,你后半辈子有了它就有依靠了。”
苗犇大大咧咧地说:“好嘞!大哥,我记住了。”说完,转身朝客人们挥挥手:“来,都别冻着了,快进屋吧,自己找桌,今天咱们要喝个痛快!”
彭景江看了一下表,对张张罗罗的苗犇说:“那你忙吧,我回公司了。”
苗犇一愣,连忙说:“彭总彭大哥为我置办了这餐馆,怎么的也得让我敬你一杯再走哇!”
彭景江说:“不了不了,公司今天实在是有事,喝酒的时间长着呢,以后再说。”
苗犇的眼睛咔吧咔吧,说:“你是不放心祁丹那个娘们吧?那娘们就一个花架子,没什么大能耐。行,大哥有事先走吧,改天你空闲时我再约你。”彭景江想要说什么,想了想,转身走了。苗犇赶紧跟上送出门。
“奔头儿”家常菜馆处于一个比较繁华的十字路口,不远处是一个农贸市场,客源比较充足。这房子原是一个服装店,因租金较高,入不敷出,就想出兑。正好祁丹到工商局打听租房子办执照的事,一个原来的同事就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她二话没说,就花高价盘了下来,办下执照。再由彭景江找人装修,置办一应用品,聘来厨师。店名是祁丹给起的,一来是借苗犇的“楞奔头”绰号的谐音,再就是希望他此次有了奔头儿。
当彭景江把蹬着三轮车的苗犇带到餐馆前,告诉他这个由他的绰号命名的餐馆,是属于他的时,苗犇足足呆了有一分钟,随即就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遍,最后指着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上自己的名字,仍是不相信地问彭景江,这真的是给他的吗?得到确认后,他热泪盈眶,当即跪下给彭景江磕了一个响头,起来后就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彭景江提醒他,前期的工作都准备好了,但开业还有许多具体的事要办,让他抓紧张罗,近期开业。苗犇如梦方醒,跳着脚筹划起来。
有了属于自己的餐馆,苗犇就像换了一个人。早晨天不亮就蹬着三轮车到批发市场买来一天的食材,回来就指挥着厨师老鲍和从农村老家招来的两个小姑娘大枝和小样打点着开门前的准备工作。开门营业了,他就哼着小调迎来送往地里外张罗着。打烊后,他算账数钱,嘴里乐开了花。临睡觉前,望着天花板,筹划着明天的采购内容及推出的特色菜谱。这一天天下来,苗犇仍是亢奋不减,仿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见老板高兴,厨师老鲍和两个小姑娘也满怀喜悦,觉得在这儿收入稳定,有前景,能长期干下去,每天也都忙忙乎乎地不觉得累。尤其是在饭口时,人多得都站在桌前等位子,老鲍和大枝、小样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但仍是说说笑笑地不亦乐乎。就这样,一个月下来一算账,营业额好得大大地超过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苗犇一高兴,赏!除了工资外,又大大方方地给了厨师老鲍和大枝、小样额外的奖金。
一传十,十传百,顾客多了,相识的人也都顺着香味找上门来了。这天刚开门不久,门帘一掀,一个圆头大脸的人走了进来,身后陆续跟着几个与他同样打扮的壮汉。他进门看到正在往墙上橱柜摆酒的苗犇,就一拱手,高门大嗓地喊着:“苗老板,恭喜发财呀!”
苗犇先是一愣,定睛细看,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从小在一起上树抓鸟、下河洗澡的外号“烂肚子”的刘长福吗?他连忙走出柜台,热情地迎上去,友好地给了刘长福一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福你小子啊!快来快来,里面坐。”苗犇说着,就把刘长福一行人引到包间里,又招呼大枝拿包烟来,支使小样快些上茶。
宾主坐定,苗犇问:“长福兄,这一晃有十多年没见面了,你小子在哪儿发财呀?”
刘长福大咧咧地哈哈一笑:“天天都在做着发财梦,就是******没发财!咱俩虽都是读不进书的主,可你有福啊,一出道就一直有人带着罩着。不像我,十七岁就背井离乡地四处闯荡,倒是去了不少地方,享了一些福,可******也吃了不少苦哇。前几年掉进了号子里,这自由也没几天,先混着吧。不像你,有了自己的买卖。行了,见面高兴,不说啦。”说到这儿,他拿起桌上的烟,三把两下地撕开包装,扯出几根散给与他随来的同伴,“来来,抽烟。不要客气,这是我光腚的哥们,跟我铁着呢!”
苗犇连忙起身:“兄弟们跟长福来了,咱们就是哥们、朋友,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安排厨师搞几个拿手菜,咱们好好叙叙旧,乐呵乐呵!”
苗犇选了两瓶好酒,又来到厨房,交待老鲍把肥肠、排骨、牛打了、大虾等拿出来,做几个拿得出手的硬菜,要快。老鲍不敢怠慢,赶紧叮叮当当地忙乎起来。很快,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摆满了桌子。苗犇敬了一杯酒后,让他们尽情吃,就出来照顾生意了。刘长福一行人也不谦让,吆五喝六地甩开嘴巴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长福把大枝叫进去。大枝出来告诉苗犇,他们的酒菜快没了,他们还要再来两瓶酒,按原样的菜再做一套。苗犇让大枝去柜台拿酒,自己来到厨房,通知老鲍继续为他们做菜。老鲍有些犹豫,说再这样做客人来了就没有食材了,苗犇说这刘长福是难得的患难哥们加朋友,先不管那些,可着他们来。
终于酒足饭饱,刘长福他们用牙签剔着牙花子,红着脸,打着嗝,从包间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刘长福拍着苗犇的肩膀说:“苗……苗老板,算……咱们算算账?”
苗犇把脸一板,说:“长福兄,你是要打我脸咋地?到这儿来就是瞧得起我,哪有算账的道理,以后你和朋友们就尽管来,今后这就是咱们联络感情的基地。”
刘长福哈哈一笑,竖着大拇指回头对同伴们说:“你们看看,我咋说的了,苗老板就是这么敞亮!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你们可听好了,咱们就交苗老板这样的朋友,该来就来,千万别辜负了苗老板的心意。”同伴们应和着道谢而去。
见一行人出了门,老鲍对苗犇说:“苗老板,他们这一桌,咱们今天可就白干了。”
苗犇不以为然地说:“帐不能那么算,这做生意也得讲个人情送往,多个朋友就多条路,为了交朋友,值!”老鲍与大枝、小样对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再出声。
又过了几天,一个曾经跟刘长福来过的人带着两个人走进门来。小样赶紧迎上去:“三位先生想吃点啥?请到靠窗户的座位,那里亮堂一些。”
领头的那位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你们苗老板呢?”
小样回答:“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老板有事出门了,不在店里。”
领头的那位斜眼乜视着小样和收银柜台里的大枝问:“苗老板不在,那免单谁说了算呀?”
小样看着大枝,见大枝悄悄摆手,赶紧说:“这我俩说了不算,”说着,就跑进厨房,一会儿出来又说:“这事我们都说了不算。”
那三个人往收银柜台上一趴,领头的指着电话说:“快,给苗老板打电话,就说长福哥的朋友来了。”
大枝磨磨蹭蹭地不知怎办,三人中的一个人上了脾气,一脚把身后的凳子踹倒,嘴里喊着:“还不******快点!”吓得几个正在吃饭的人赶紧躲到边上的桌子去,吓得大枝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大枝话不成句,苗犇那头“喂喂”地干着急。领头的那位一把夺过电话,堆起笑脸说:“苗老板忙啊,我是长福兄的老弟,我姓胡,他们都叫我‘铁壶’,今天办事路过,正赶上饭口,就来了,她们说做不了主,就直接打扰苗老板苗大哥了,啊。哈哈哈!”苗犇说了几句什么,那位“铁壶”就把电话交给了大枝,大枝听了一会儿,嘟着嘴说:“那我就照你说的办了。”放下电话,把三位引到包间,拿着菜谱说:“你们想吃点什么就直接点吧。”
领头的拿过菜谱翻了翻,说:“醋溜排骨,香炸肥肠,红焖明太鱼,油焖大虾,再来一个酸菜白肉血肠汤锅,码要大点啊,快去吧。”大枝刚要出门,又被他叫住,“啊对了,来一瓶二锅头和十瓶啤酒。”
大枝来到厨房,把点菜单气呼呼地往老鲍面前一扔,说:“这几个人也真是的,白吃不说,还啥贵点啥!”
老鲍拿过点菜单一看,“呸”了一口说:“这……这……这不是来吃霸王餐吗?苗老板就真的让他们这样白吃呀?”
大枝噘着嘴说:“苗老板说了,要招待好他们,让他们满意。”
老鲍赌气地说:“他让咋地就咋地,反正这餐馆是他的,做!”说着,就把大勺往炉灶上一墩,打开抽油烟机,点起了火。
大枝见老鲍要炒菜了,就边说边往外走:“那我也得给他们拿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