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几位公司高管神态沉重地聚集在病房外,相视无语。病房里,彭景江戴着氧气罩已经安然地睡着了。彭伊叶和妈妈伊翠静静地守在床边。见妈妈仍在垂泪,彭伊叶悄悄地拿出纸手帕递给妈妈,拉着妈妈的手说:“我爸现在已经稳定了,大夫也说了,没什么大事,静养几天就好了,您就别担心啦。”
伊翠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彭景江,对女儿忧心忡忡地说:“眼下你爸这样,公司又面临着停工停产,你说能不让我担心犯愁吗?”
彭伊叶安慰妈妈说:“公司的事我们会想办法处理好的,您就不用操心啦。倒是我爸爸需要您精心照顾,让他安心养病。”
伊翠对女儿说:“你爸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能放下事吗?你还是想想办法,尽快解决公司的问题,为你爸排忧解难,你爸的身体自然也就好啦。”
彭伊叶像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我爸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起身就要走。
伊翠不解地问女儿:“你爸这样,你还出去干啥呀?”
彭伊叶说:“我就是要去找人商量解决公司问题的事。”
伊翠有些恍然大悟,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要去找……”
彭伊叶“嘘”着摆摆手,指着床上的父亲小声对妈妈说:“你就照顾好爸爸吧,别的就不要问啦。”
见彭伊叶从门里出来,门口的高管们自觉地闪开一条路,彭伊叶没对他们说什么,自顾匆匆离去。
在一家咖啡馆,于垚和彭伊叶焦虑地地坐在桌子一边,对面是市内知名的刘靖一律师。
刘律师仔细翻看着一沓材料,越看眉头锁得越紧,最后把材料合上,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二人,表情极为严峻。
彭伊叶内心紧张,低着头不敢直视刘律师,手在下面禁不住拉着于垚的手。于垚手上迎合着彭伊叶的动作,向刘律师投去探寻的目光。
刘律师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咖啡,放下杯子,斟酌着说:“彭小姐,我是你们公司常年聘请的法律顾问,这话让我怎么说呢?”
于垚感受到彭伊叶手心冰凉,且微微颤抖,就握着彭伊叶的手,安慰地攥了攥。随后对刘律师说:“您就实话实说,我们只有充分地了解事情的真像及可能的结果,才能知己知彼地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解决。”
刘律师点点头,复又拿起材料摊开,眼睛扫着材料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有关诉讼的条款,对我们都是不利的。由于我们有弄虚作假的违约行为,不管这行为是怎么产生的,终究让银行方抓住了把柄,他们有权利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终止彼此的贷款协议。现在银行已经通过法律程序冻结了我们公司在银行的所有款项,逼迫我们还齐贷款。至于万家集团的那笔贷款,无论是什么背景,无论什么时候,法律都会站在他们那一方,支持他们的任何诉求。也就是说,这两场官司要打起来,我们是没有胜诉可言的,都会败诉。其结果就是我们公司的生产经营无法正常运行,供应商会赶来瓜分资产,手拿订单的客户会讨要违约金,最后导致公司破产抵债。”
彭伊叶的脸色变得惨白,求助地看着于垚。于垚小声对彭伊叶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咱们只是再确认一下。”随后,对刘律师说:“依您看,我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刘律师想了想,说:“从我多年打官司的经验看,在银行那里有了不良记录或是违约现象,他们一定会收回贷款的,除非你还完这笔贷款,取得信任,再申请下一笔贷款。而万家集团的借款,虽有弹性,但只要诉诸法律,对我们就会不利。虽说,我们用无赖的做法可以拖延时间。但这无疑也是慢性自杀,不败也败。因为时间的成本会让你失去一切。所以,对抗或是硬挺都是下策,而设法让他们撤诉则是最佳的选择。”
彭伊叶苦笑着摇摇头,说:“这事明摆着,每一个环节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他们撤诉几乎是不可能的。您见多识广,凭您的经验看,我们还有什么渠道,凭自己的力量摆脱困境,度过难关。”
见刘律师沉思不语,彭伊叶急切地问:“刘律师,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这样束手待毙吗?”
刘律师现出老练世故的表情,说:“有句话说的好,事在人为。什么事都是这样,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有时正常渠道走不通,我们可以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也许还会柳暗花明。”
彭伊叶眼里亮光一闪,追问着:“这么说,刘律师有解决的办法啦?”
刘律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这办法倒是有,但要实施起来,得有一定的难度。”
彭伊叶有些迫不及待:“刘律师您说说看,只要能解决眼下的危机,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能克服它!”
刘律师摆摆手说:“难度不在于你们,而在于我和我的团队。因为这事具体操作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得调动许多人手,动用许多信息、资源,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及经费。”
彭伊叶连忙说:“刘律师,这些我懂,您放心,如果能帮助我们公司渡过难关,您提要求吧,我尽可能地满足您。”
刘律师看着沉默不语的于垚,矜持地一笑,说:“彭小姐不要误会,我并不完全是那个意思。”
彭伊叶说:“眼下是商品化社会,是那个意思也是应该的。”说着,推了一把于垚,问于垚,“你说呢?”
于垚点点头说:“刘律师您说吧,我听着呢。”
刘律师想了想,似下定了决心,推心置腹地说:“好吧,既然彭小姐这么充分地信任我,我就推掉手头的其他工作,把贵公司的案件当做头等大事来办,争取把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他们不是通过设计了陷阱让我们入套了吗?那咱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也拿出一击致命的杀手锏,找出他们的破绽,也为他们布下陷阱,然后请君入瓮。到那时再反告他们蓄意欺诈,也许形势就可能逆转。”
彭伊叶看了看于垚,有些担心地问刘律师:“这样做……能……能行吗?”
刘律师说:“对付无赖,用无赖的方式最有效,只要你们肯做,肯定能行。只是这费用要高一些。”
于垚接上说:“通过这次咨询,我们也清楚了一些情况,刘律师确实费心了,您的方案是否可行,待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请示董事长后再与您沟通,如果我们有什么新的想法,再找您咨询探讨,您看行吗?”
刘律师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问彭伊叶:“不好意思彭小姐,您介绍这位于先生时我没听清,他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
彭伊叶为难地看了于垚一眼,刚要说话,被于垚拦住。于垚自我介绍说:“我是踏梦公司的一名职员,目前还没有任何职务。”
刘律师意味地一笑,说:“哦,怪不得我去过几次贵公司,没有见过于先生呢。看来于先生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可以同我们共同探讨法律的问题呀。”
彭伊叶刚要进行解释,忽然挎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掏出手机,说声对不起,起身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电话是妈妈打过来的,说是爸爸醒了,有话要对她说,要她赶快赶回医院去。
彭伊叶挂断电话回到桌边,刘律师已经离去,只有于垚站在那里。彭伊叶问于垚:“刘律师怎么走了?”
于垚回答说:“他说有事先走一步。”
彭伊叶说:“那,你怎么不留住他。”
于垚说:“也许他觉得跟我话不投机,不愿意跟我呆在一起,我想留也留不住他呀。”
彭伊叶担心地说:“那他还会帮助我们想办法吗?”
于垚说:“放心,他会单独找你的。”
彭伊叶不解地问:“为什么?”
于垚回答:“因为他也是一个有企图的人,不会轻易放过这旱涝保收的机会的。”
彭伊叶恍有所悟,喃喃地说:“原来如此,不过事到如此,该付出的代价也得付出哇。”
于垚说:“是的,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我并不完全排斥唯利是图,只要是有所值,应该让人家有所图。只是他的这种做法我不敢苟同。”
彭伊叶说:“那……哦对了,刚才是我妈妈来的电话,说我爸爸醒了,让我马上过去,你跟我一块去吧,也可以借此机会,把刘律师的方案向老爸请示。”
于垚犹豫了一下,说:“你爸爸要见的是你,别再因看见我又加重病情。”
彭伊叶真切地说:“现在我身边最值得信赖,不唯利是图的人只有你啦,你不陪伴我,我还能找到谁。我想,老爸这会儿也在反思这个问题呢。”
于垚说:“好吧,我陪你去,但我暂时还不能见你爸,等我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能真正为你和公司排忧解难,我一定会挺直腰杆地让你爸认可我的。”
彭伊叶拉着于垚说:“这我相信,咱们快走吧。”
于垚掏出一百元钱递给身边的服务生说:“剩下的是你的小费。”跟着彭伊叶急急地小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