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保安的监督下，工人们排队在车间门口的打卡机上打卡后走进车间，各就各位。于垚满脸疲态，在最后调试着机器。
顾旺领着几个男工过来，指着组装好的两台机器问于垚：“这两台是调好的了吧？”
于垚拧完螺丝，把机器台面擦擦，表情冷淡地说：“抬走吧。另外，”于垚拿起一张清单递过去，“这是要配换的零部件清单，你让采购部的人去买吧。”说完，不再理会顾旺，把一些螺丝、零部件泡到油碗里。
顾旺白了于垚一眼，“哼”了一声，指挥着男工把机器抬到工作区，挪来线架搭好线，叫来一个女工试一下机器。
女工操作了几下，就对顾旺点点头说：“还可以，能用。”
顾旺追问一句：“真的能用吗？”
女工看着顾旺的表情，疑惑地问：“那是能用还是不能用哇？”
顾旺“咂”了一声，说：“我是问你呢？你觉得能用这台就归你，把你那台换给别人。”
女工连忙改口：“那就还是不太好使。”
顾旺点点头：“行，那你再看看那台。”
顾旺来到于垚的检修区，对于垚说：“你修的那两台机器不太好用啊，达不到要求，重弄。”
于垚起身说：“走，你带我去看看。”
这时，一个女工跑来，对于垚说：“我的机器不走道了，你快去看看吧。”
顾旺对于垚说：“你白天还是先维修工作的机器吧，别耽误正常的生产，那两台你晚上再细细地看吧。”说完，仰着头，得意地走了。
于垚随女工来到她的机器旁，试了一下机器，针头滞滞地不走道。他低头摸索了一会儿，用扳子拧下一个轴承，上面缠满了乱线头。于垚一点点取下线头，严肃地对女工说：“这是故意放进去的，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女工一下子慌张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不不，我没有……我不知道……”
于垚说：“好吧，那我把这轴承拿到质检部去，你去对他们解释吧。”
女工连忙拉住于垚，小声地嘟囔说：“不是我，是是…….是顾主管缠的，是他让我找你维修，”说着，她看了一眼周围，“一会儿还有人找你维修，都是顾主管让的。”
于垚想了想，把轴承安上说：“我知道了，你干活吧。”
车间办公室，顾旺正在给祁原打电话：“祁总，于垚把机器对付组装了两个，但都不好使，根本用不住，我看他就是应付您，……啊啊，行，我督促他。”顾旺把听筒拿到嘴边，“叭”地一吻，优雅地放下，像突然想起什么，急火火地跑了出去。
顾旺弯腰往一台机器上抹污油，一回头，于垚站在他身后，愤怒地看着他。
顾旺后退一步，心虚地问：“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于垚冷笑一声：“你的手段也太卑劣无耻了，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用此招来对付我，至于吗？就不怕我告你破坏生产？”
顾旺指着于垚虚张声势地说：“你……你别血口喷人，我……我是在检查机器好不好使。我……这儿我还不管了呢！”边说边退着跑走了。
于垚把抹污油的零件拆下来，拿抹布擦净安好，对女工说：“你干活吧。”就背起工具包向烘烤炉走去。
顾旺回到车间办公室，把门一摔，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你个姓于的，跟我明着斗了，我这招不行还有下一招，看我治不死你！”他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小伍子，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有急事你得给我跑一趟。”
小伍子来到女工宿舍，对门卫大妈说：“顾主管让我招呼白柯去车间。”
门卫大妈说：“你上去看看吧，快点下来啊。”
小伍子说：“我通知她一声，马上就下来。”说完，跑上楼梯。
那个追求白柯的男工闪身进来，被门卫大妈拦住：“哎哎，你不要往里闯，给我出去，我看着你呢？”
男工对门卫大妈说：“我怎么求你，你也不让我进去，他怎么一说就能进去呢？”
门卫大妈说：“他是公事，主管让找的，而且马上就下来，你是私事要进去，不行。”
男工说：“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也是看一眼就下来。”
门卫大妈说：“不行，他们一会儿就下来了，你到门口等着去吧。”说着，就往外赶男工。男工嘴里嘟囔着退了出来。
小伍子进屋时，白柯正躺在床上看手机，见小伍子进来，把身子往床里缩了缩，警惕地问：“你，你来干什么？”
小伍子说：“顾主管让我告诉你，于垚回车间了，让你去找他。”
白柯一下子坐起身，惊喜地问：“真的吗？于垚真的在车间里？”
小伍子说：“你还等啥呀，快去吧。”
白柯起身下床，说：“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就下去。”
小伍子出门，看到坐在石头上的男工，就走过去问：“顺子，你不上班在这儿干什么？”
顺子小声回答：“我……我请假了。”
小伍子恍然大悟，说：“哦，你是在等白柯吧？告诉你，白柯已是心有所属，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顺子低头没有出声。
这时，白柯跑了出来，见到顺子，生气地说：“你总守在这里，烦不烦呢！”
顺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我是怕你自己有事没人照顾，关心你嘛。”
白柯不耐烦地冲顺子挥了挥手，说：“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不用你关心。”回头对小伍子说：“走，咱们走。”说完就急急地走了。
顺子跟了几步，小伍子回头瞪了他一眼，顺子停下来，失落地看着二人远去。
于垚在车间一角用柜子围成的简陋办公间里，坐在桌前专注地研究着一张铰开成几块的地垫，他拿起一小块地垫，用放大镜照着，对着亮光仔细地一点点查看，然后放下放大镜，用手去拔地垫上的线毛，感受其牢固度，又一点点地撕着PVC背胶，体会着它的韧度。做完这些，就在笔记本电脑上查阅一番，然后调出一页，快速地打字。
顾旺在办公间不远处，指着办公间让白柯进去，然后躲在一边偷偷查看。
白柯拐进去，悄悄来到于垚身后，静了一下，猛然扑了过去，搂住了于垚的脖子。
于垚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白柯，急忙站立起来。白柯踮起脚，紧紧搂住于垚的脖子不松手。于垚低下头，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白柯的胳膊掰开，后退一步，说：“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柯气喘吁吁地跨前一步，张开手臂还要搂抱于垚，被于垚用手挡住，说：“你……你疯啦！”
白柯眼里涌出了泪水，哭着说：“我是疯啦，我是被爱逼疯了，为爱而疯狂！”
于垚又后退一步，说：“白柯，你还是一个小姑娘，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冷静。”
白柯拍拍微微隆起的肚子，凄凄地说：“你看看这儿，我……我还是小姑娘吗？”
于垚一惊：“你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柯痴痴地看着于垚，把泪一擦，说：“这是我的屈辱，我不想提起它，只要有了你，这些都可以过去。我只听你一句话，如果你想要它，我就把它留下来，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马上把它做掉，咱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是我心中的梦，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于垚摆着手说：“白柯，你听我说，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但感情的事不是儿戏，更不能凭一时冲动，你要慎行。”
白柯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幽幽地说：“我……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现在我身子又这样，你就更看不起我了，可……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为你付出我的一生一世，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快乐幸福的，你……你就答应我吧。”说完，白柯眼里放出了光芒，不顾一切地向于垚扑了过来。
于垚连忙躲开，白柯愣了愣，旋即发疯般地向于垚猛扑过来。于垚躲闪了几下，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夺门而出。白柯也跟出门来，在门槛处被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躲在一旁的顺子连忙过来搀扶。白柯使劲一甩，说：“你给我滚开！”朝于垚追去。
于垚在前面快步走着，白柯在后面紧追不舍，身后是顺子、顾旺和一些看热闹的工人。
在车间门口，于垚与进来的祁原一下子撞了个满怀。祁原见是于垚，就板起脸问：“你冒冒失失地这是干什么？”
于垚连忙点头赔礼，心急地对祁原说：“祁总，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就要出去。
白柯赶上来，一把拽住于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于……于大哥你别走，你就真的这么……这么讨厌我吗？”
于垚脸色变得紫红，嘴上说着“人这么多，你不要这样”，手推着白柯往外挣。
顺子过来，一把揪住于垚的衣领，忿忿地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女孩这么追你，你还拿把，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白柯回身把顺子推开，冲顺子嚷着：“你滚开，我不允许你这样对他！”
顺子松开手，哭丧着脸说：“白柯，你别固执了，他不喜欢你，你就死心吧！”
白柯拉着于垚说：“我喜欢他，我愿意！”于垚极力挣脱。
祁原看着白柯和于垚纠缠在一起，立时心头火起，厉声喝道：“都放开手，这是车间，拉拉扯扯地像话吗？”随即对围上来的工人们说，“都回去干活，有什么好看的。”
顾旺赶紧喊起来：“都走都走，快回去干活。”人们议论着四散而去。
于垚顺势挣脱白柯的手，离开白柯几步。
祁原严肃地问于垚：“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于垚快速地看了白柯，小声说：“她……这……我一时还说不清楚。”
顾旺在一旁说：“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跟人家女孩处对象，现在不想负责任，想甩了人家，不就这回事嘛。”
于垚剜了顾旺一眼，对祁原辩解说：“他那是胡说八道，我跟她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祁原看着白柯有些异样的身材，对白柯说：“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白柯看了一眼顾旺，顾旺偷偷给了她一个暗示。她又看了一眼于垚，小声说：“顾主管说的是事实。”
于垚急了，对白柯说：“你……你要凭良心说话，不能这样颠倒事实。”转而又对祁原说：“祁总，我要跟您说清楚，她……我……”
祁原打断于垚的话，说：“我不想再听了，我这庙小养不了你这尊神，你还是去找扈总，卷铺盖走人吧。”转而，又对顾旺说：“你跟我到你们办公室来。”说完，前头走了。
顾旺对站在那里的于垚说：“还愣在那里干啥，这里打杂都不需要你了，还不快走。”
于垚毅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白柯刚要追上去，被顾旺拉住胳膊，威胁着说：“我在这儿的地位，你也看到了，不按我说的做，瞎说，没有你好果子吃。听着，不论他走到哪儿，你都黏上他，穷追不舍，他才能属于你，快去吧。”
白柯跑出门去，顺子也要跟上，被顾旺一把薅住：“你给我回来，白柯的事不许你掺和，给我回去干活。”说着，就势一推，见顺子一步三回头地向车间里走去，顾旺赶忙跑向车间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