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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破灭的希望让彭景江陷入绝境

然而,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出苗二个月后,菜心苗长到筷子高时,就像“侏儒”一样不再往高生长,而是茎杆越变越粗,纤维质变硬,渐渐地只有尖头花苞的地方能掐动,完全失去了广东菜心茎杆的鲜嫩功能。面对无来由的变故,彭景江、老王和秦老板各个心急如焚。尤其是老王,因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能把众人索求的目光变成答案,而且眼看着菜苗一天天地“异变”而束手无策,眼见彭景江饭食不知味、夜卧不能寐,一筹莫展的样子,他更是急火攻心,满嘴大泡。最后不得不拉下老脸,把标本拿到省农业大学求昔日同窗找专家探求究竟。乡政府的干部听到这信息也是坐立不安,他们知道,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地里种的东西拿不到回报是要出大麻烦的。果然不出所料,听说自己地里种的什么广东菜心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不能卖钱时,村民们发疯似的找****来讨要租地钱了。

经过专家的分析鉴定,最后找出的原因是:北方地区昼夜温差大,尤其是小满前后,高温高湿多雨,使气温冷暖交汇频繁,有时温差超过二十度,而生长在南方高温且温差较小的广东菜心,一旦遇到低温或较大的温差,它就会自我修复,以抵御不适的环境。正是半个月前持续的阴雨,使广东菜心产生了本能的保护,生长基因异变,茎杆不再是向上生长,而是加固纤维,使其变粗变硬。对此结论,老王还是心存异议,提出自己曾在冬天进行了实验,并没有变异。专家答复:那是在室内,用灯泡照明保温,而且日夜精心照顾护理,使温差变化不大,再加上时间短,也就没有出现变异生长的现象。综上所述,专家的结论是,介于广东菜心的生长基因还无法适应北方的气候条件,目前无法查出其异变的真正原因,并进行彻底解决,所以广东菜心暂时还不适于在东北大地种植。老王带着遗憾回来了,他建议的补救措施是,尽快铲除变异的广东菜心,改种菠菜、小白菜之类的短期蔬菜,尽可能地挽回村民一些经济损失。

自以为是华丽转身,在北方的土地上“茁壮”生长的广东菜心不知道主人的心境,在和煦的微风中挺直腰板,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雄壮”。老王无颜再见彭景江,叹息一声,留下一张“我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劳务费我不要了”的纸条,颓然离去。秦老板不敢面见村民,懊悔地一跺脚,扔下句“算我倒霉”,也没了踪影。祁丹则忙着与乡政府周旋,寻找可能的解决方案。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谁也顾不上沉在事件漩涡中的主要人物彭景江的行踪。

地里,一位古稀老太太仍在精心地松土拔草,爱抚地呵护着变异的广东菜心。就像长辈对放荡不羁的晚辈,虽无奈仍在溺爱。儿子从远方跑来,喊她不要干了,而老太太却充耳不闻,依旧跪在那里,一点点挪着,侍弄着。儿子狂喊着跑到老太太面前,把怨恨都发泄在绿油油的广东菜心上,疯了似的把广东菜心连根拔起,甩得到处都是。

老太太抱住儿子,哽咽着:“别糟蹋啊,这是咱们的血汗呀!”

儿子愤怒地冲她喊着:“还守着这坑人的东西干什么,咱们一年的收成全让它给祸害了!”

老太太四处捡着残茎败叶,捡着捡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儿子“嚯”地站起来,“什么狗屁老板,狗屁干部,全都不是好东西,拿好话诳咱们,让咱们干,一遇到损失就都土鳖了,也不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不行,我要找他们算账去!”说着,气呼呼地愤然而去。

老太太慌不择路地追赶着:“铁子,回来!你千万不要惹事呀!”她跟头把式地眼见追不上,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着,“老天啊,你开开眼吧,可怜可怜我们吧。作孽呀,我们可怎么办啊!”

彭景江虽然也被这无可名状的痛苦折磨着,但他没有玩失踪走人,而是痴痴地蹲在地头上。他看着眼前蓬勃疯长着的所谓的“广东菜心”,欲哭无泪,心碎无声。这一年里起早贪晚,风里爬雨里滚地真是白干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能够回到原始的起点都是奢望,这走错了一步就跌到了让他难以翻身的毁灭性的万丈深渊!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因买不起电视,年幼的女儿在别人家所遭受到的白眼;为拿下铁路广告的项目而失去的手指和脚趾;为征集广告墙体所经历的百般周折;向饭店、超市、学校、集市等销售蔬菜的艰辛奔波。而这一切的努力都像是在梦中吹起的肥皂泡,一觉醒来,便全都破碎,化为乌有。

他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是经过专家的实验和论证,苦心巴力地全身心投入,怎么就会换来这样的结果呢?自己这几年的艰辛付出打了水漂不说,这些糟蹋了一年收成的村民的土地损失该如何赔偿?还有祁丹凭着对自己的情份和信任,与他日夜奔波,舍上自己的脸面到乡政府为他彭景江担保游说。这事一出,她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啊?也许还会毁了她无可限量的政治前途。还有那些和他走村串户拍胸脯和村民打保票的乡政府的干部们。自己该如何向他们交代,又有何脸面去面对他们。

这时,村民们手里拿着铁锹、锄头、镰刀等农具赶来,愤怒地把彭景江围了起来,指责他,辱骂他,要他兑现承诺,赔偿损失。彭景江面对因绝望而失去理智的村民,心愧自责,无言以对。彭景江的沉默终于引发了村民的躁动,他们由开始的推搡,升级到殴打。彭景江把身子缩成一团,抱住头,任拳脚在自己身上肆虐。

一辆吉普车疾驶而来,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祁丹和李乡长、小刘开门下车。见彭景江被打得奄奄一息,祁丹不顾一切地冲进人群,护住彭景江,声嘶力竭地向村民们大喊:“有事说事,你们干什么打人!”说着,抱着彭景江的头,一边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和伤痕上的泥土,一边心疼地落下泪来。

村民们又把矛头指向了祁丹,纷纷嚷着:“好,我们不打他,你来赔偿我们的损失,你给钱!”

彭景江见村民们又冲祁丹发威,怕她受到伤害,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把祁丹拦在身后,说:“大家冷静,大家冷静,这事是我的责任,不要伤害别人。这样,乡领导也在这儿,你们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派代表到乡里,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不行,今天一定赔偿!”“不能再信他的!”“不能放他走,到时候他们跑了,我们找谁要去!”村民七嘴八舌地不依不饶。

彭景江抱拳诚恳地表示:“请相信我,我绝不会跑的,要跑,我也不会在这儿呆着了。”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见到钱!”村民们又把彭景江围了起来。

祁丹连忙把李乡长拉到一边耳语几句,李乡长也怕事态闹大,就点着头拨开众人,站在彭景江身边对村民说:“我姓李,是咱们天太乡的乡长,你们大多数人也都认识我。听我说,咱们就放彭老板去筹钱吧,我来担保,第三天上午你们派代表到乡里来,”说着,李乡长不放心地问彭景江,“你不会让我们再坐蜡吧?”

彭景江坚定地表示:“有乡领导的担保,有大家对我的宽容和信任,我在这里感恩不尽。请大家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把自己熬成油,也一定想办法兑现承诺!”

李乡长举着双手对村民们说:“乡亲们,彭老板把话都说到家了,就这样吧。家里的活儿还挺多的,就都回去吧。回吧回吧,散了啊!”

“那好,我们三天后到乡政府,谁耍我们,我们就找谁玩命!走!”村民们愤愤地说着,三三两两地离去。

看村民们离去,李乡长对祁丹说:“祁处长,这就是农民,他们认死理,你们说话就得算数,我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您,您不会让他们再到乡政府去闹我们吧?”

祁丹感激着回答说:“放心吧李乡长,您这么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会给你们和村民们一个圆满的答复的。”

“好,有您这话我就踏实了,坐车一起走吧?”李乡长打开车门说。

祁丹摆摆手:“我陪彭老板再待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李乡长带着小刘,与祁丹、彭景江打了招呼坐车离去。

只剩下祁丹和彭景江两人,祁丹忧心忡忡地看着彭景江,不放心地问:“咱们对他们打了保票,可三天,只有三天,你有什么办法,拿什么来渡过难关呢?”

彭景江茫然地望着远处:“是啊,说实话,我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前期的投入,把房子和运输车等值钱的东西都抵押给银行贷了款,现在就是把家卖了,也拿不出几个铜板。唉,本想带着乡亲们共同致富,哪知却更深地伤害了他们。我现在真是一无所有,也确实没能力赔偿他们,但看见乡亲们捶胸顿足的样子,我不能说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彻底绝望,我要用宽限的日子再想办法,就是当乞丐,把自己卖了,能弥补村民的损失,我也心甘情愿!”

祁丹思忖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按说,租地款是秋后给,村民们现在是不相信你,怕拿不到钱,讲法律,讲道理他们是听不进去的,要想渡过难关,就得想办法让他们从心里信任你。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这样。”望着彭景江渴求的眼神,祁丹贴着他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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