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琴回到他原先开始移动的那个点,分毫不差。邢川的胸腔起伏着,好像这样走一圈比跑铁人三项都累人,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的冒出来,头顶上还冒着丝丝白烟,原先干燥的白色T恤衫也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想不到这老头子的身材还是一级棒的呀,汗水的透湿使得衣服很是贴身,勾勒出匀称的胸肌,和八块腹肌,真是有点吃惊,一直佝偻着背的他,在他站直的一刹那霸气和岁月沉淀出来的坚毅显露无意,而这时候的他,满头白发瘦削而坚毅的脸庞,耳朵不断的动作着,一直在注意周围的环境,他的耳朵里已经没有办法再寻找到那个声音了,是不是已经走了呢!心中还在疑惑呢,忽听一声咳嗽,就在耳边,可是刑琴用手去抓,却扑了个空,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他表情的悲伤,他的轮廓很像年轻的你,让我忍不住想来一探究竟,原来你也在这里。我们好久不见了,可是你还是那么野蛮粗暴。”刑琴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就刷的一下沉了下来,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那个女声冷哼了一声道:“我来见见你这个老朋友不行吗?你这个老头子对我这个老朋友怎么都不亲热的呢?”
刑琴缓缓的摸索到椅子旁,拿着二胡,慢慢的坐下,“我本应早些猜到是你,你极善隐蔽,遁身之术出神入化,要不是你自己显身,我恐怕在怎么耗费时间和功力也无法碰你分毫。”
女声道:“老小子,别跟我这里舞文弄墨的,我是来跟你聊聊的,就是你给我的那个竹简,让我来到了你的周围,好小子,多年不见,你的儿子也这么大了呀!听说你都有孙子了呀,你这家庭好丰满啊!”
刑琴发声到:“幽兰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消失了那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在战后找了你好几年,可是还是了无音讯,你现在又直愣愣的出现,还说跟我聊聊,你不知道我已经瞎了嘛?”刑琴的声音有点颤抖和激动。刑琴手一拍,放在旁边的茶几砰然变成的几块,发出破裂的爆声。感觉的出来有些愤懑一直在刑琴的心头,只能拿手边的茶几出气。
(作者注:那个好听的女声的名字原来叫幽兰,好别致的名字,也很好听,一听就是有文化的,还带着飘逸,应该是个美女吧。可是怎么只传出声音来,却没有露面呢,不过对刑琴露不露面都一样,反正都看不见,还有听刑琴的话好像他两以前还是一对啊!这下可以看好戏喽,看来是场苦情戏,毕竟刑琴已进入追思状态了。)
邢琴开始锤自己的胸口,嘴上说道:“我再也不能看见你的容颜,再也不能给你我眼神中的光芒,我现在已经是个残疾人了,现在的我,我”刑琴再次哽咽,都哭起来了,看来老话还说的真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幽兰好像是刑琴的心尖儿上的人儿啊,还是在祭奠他失去的青春呢!
刑琴仰起头,对着空气说道:“我骗外界说我的眼睛是因为太辛苦的劳作导致的,因为想要多挣点钱给我老伴治病,拼命的干活,累瞎的,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有着一身法力和武功,这么点力气活可谓是小菜一碟,根本入不了我的眼。真正的原因是在那一次,你说你的那个世界不断动荡,已经容不下你了,毅然决然的要去战斗,可是却在战后消失了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你去哪里了,我不断的寻找你的行踪,我那时候相信你还没有死,在战后一直没有离开而且不断的寻找,我一直在用通灵法眼寻找你,因为只有通灵法眼我才能知道你在哪里,心中的折磨更是让我难受,我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你给找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怎么样也找不到你,我觉得我好无能,我质问苍天你在哪里,可是没有回应,我走过泥泞的沼泽,越过大山,去到你出生的地方,想求见谷主,却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可以说连门我都没有摸着,灰溜溜的回去了,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并不在谷中,而我却无法得知这个人到底是谁,再回到你生活的村庄,却空空如也,好像被什么席卷过一样,只留下一片废墟和黄沙。我用尽全力去寻找你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我想用一生来寻找你,可我身上还肩负着责任,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渐渐觉得你已经,已经”刑琴掩着面,只发出类似小狗的呜呜声。“我回来以后,我知道了一件事,我在那个世界失去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也因为我自己的任性要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忧郁沾满了我的胸腔,我自己会时不时的觉得头昏眼花,我渐渐觉得不对劲,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症状产生过,每天我看东西的距离都在缩短,我慢慢觉得好像睁开眼就是黑暗,我自己还骗自己可能是因为还是晚上。日子不停的过着,孩子们都认为我只是累的,所以总是东倒西歪,我儿子邢云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妥帖,我孙子邢励也是个孝顺孩子,一直帮衬着这个家,尤其是我积郁在身,还有闭门不语的那些日子。终于有一天,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黑夜可以这么长,我想等到天明再起来。可是每次睁开眼都是黑色,后来邢云告诉我,我在床上躺了五天五夜。还以为我在“辟谷”(作者注:辟谷即不食五谷杂粮,是通过吸收自然精华之气,而进行减肥,排毒,养生的系统养生方法。)我有一本《大戴礼记·易本命》里说:“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还让我儿子抄过,背过。可是那五天我睁开眼,闭上眼,再睁开,在闭上,我累了就睡,感觉醒了就再练习睁眼闭眼功法,可是,可是却没有一丝光线进入我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想欺骗自己,可是当我儿子和孙子走进房间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因为法力无法承受频繁的使用通灵法眼,还有心中积郁过多,联合把我眼睛的灯给灭了,就像用完电源的电灯,以后都不会再亮起了。”
刑琴底下头,手指在身前摸索着,好像想触摸他口中的幽兰:“你是我在那个世界里的唯一牵绊,我的老伴其实早就知道了,她随我去那里,同样的寻找你陪着我过风餐露宿的生活,陪着我翻山越岭去寻找你,那个让我爱上的女子。她很懂事,在路途上从来不提起你,只是照顾着我,让我注意身子和注意休养。也因为有了她的陪伴让我的心中郁闷之心稍减,可是对她的愧疚每日剧增。她说她是这个世间我的伴侣,而你是那个世界我的伴侣,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他能体谅我,我知道说这些都是为了让我心中愧疚少些,好受些,她是个通透的人,知道我挂念你,也没有放弃寻找你,她跟我到了你的世界,可是因为我的一个不小心,让她身受内伤,只能长期卧病在床,我去给他寻访很多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很多珍奇的药都求来给她喝,可是她的生命之灯,每况日下,只要我去她身边,总是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一些趣闻,总是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她那冰冷的双手来温暖我的心。她说一会儿就会累,只能穿着粗气,我听得到她的呼吸,也能感受的到,她对我的那种依恋。可是,终于有一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保护家人,我知道她才是那个有着大爱之人。我是那个狭隘的人,总是认为自己有本事,年少轻狂是我的魅力所在。哎。”刑琴的老脸上老泪纵横,伸出的手早已收回,双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二胡,自顾自的说:“今天让我再为你拉一首曲子吧,我想让你知道这几年我的人生起伏。”绵长沉郁的旋律,编织成丝丝缕缕的时光邃道,将孤独的灵魂滑向如烟的往事里,蕴含着缕缕悲悯苍凉的情怀,好像送走了落日夕晖,转眼又迎来了弦月清光。胡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弥漫在夜大而黑的虚空里,荡着颤音,如泣如诉,袅袅不绝。好像在徐徐诉说:几许落寞,几许憔悴,卸去了白日盛妆下一脸的光彩夺目,镜中的我真实得让人心痛,空洞的眼神,冷漠的表情,昔日残存于眼底眉稍的些许风采,承载不了岁月留下的太多疲惫,已如流星稍纵即逝,一切如此苍白,笑容也变得生硬而牵强,不再有柔情痕迹可寻,人生,只不过一场戏,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都在舞台上拼命想把自己的人生演绎得接近完美,都拼命地掩饰着自己的脆弱和不如意,都拼命把自己扮演成无忧无虑的强者,尽管演得很累,只有在夜的帷幕徐徐降落的时候,才会借着夜色的凝重,躲在无人留意的黑暗角落,象一只受伤的狼,独自舔坻着心头的创伤,和着浓重的血腥和咸涩默默吞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