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爬满了老鼠虚影,来往的人走动间,那些低着脑袋像在吃东西的老鼠群,当人的脚要踩下去时,它们立刻躲到一边,等人脚抬起来,它们又会占领人脚下的地方。
在屋里说话得人,如果知道他们踩在一群老鼠中,可能会被吓死吧!
王曼害怕的盯着黑压压的鼠群,张嘴似乎想提醒屋里人快跑。我赶紧拉她到外面,捂住她的嘴说:“别出声,这是鬼老鼠。”说完,我慢慢松手。
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说:“和真老鼠一样,我分不出来。”有时候能看到灵体全貌,也是件很郁闷的事。
感受到她手指的颤抖,真情流露的眼神,我知道她很害怕,无助的想要有个依靠却又孤独的没人帮她。
她这个样子,应该与见到她家的烂楼房有关,也许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我拍着她的背心说:“不用怕,它们都是阿飘的口粮。”
“其实我八岁以前也能见到它们,我和妈妈被一个女人推下楼,妈妈不幸过世了,我说是有人推的,爸爸不相信我。后来推妈妈下楼的女人总跟在爸爸身后,过了几天,爸爸也死了。再后来,我生了场大病再也看不到那个女人,甚至连八岁以前的记忆都开始模糊,等长大了我都怀疑那些都是自己的幻想。直到见到画儿,你相信我真的看到了。”她像个急需别人认同的小孩,低着脑袋以细小的声音想证明着什么。“后来你请客上我的身,我亲身感受到鬼的存在,才确定哪些都是真的……”
我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顺着头发说:“都过去了,最起码你还有啊飘和师傅……”
“你呢?”她低着头,咬着嘴唇,捏着粉拳,显得很激动。她见我不说话,抬起头期待的看着我。
迎着她的目光,我恍神了,知道此时的她不需要别的什么,只要给她一个能依靠的肩膀,她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突然,一只大老鼠从王曼低着的脑袋上冒出来,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向我扑过来。我没有躲避的时间,老鼠钻进我身体,我感觉眼皮很重,诡异的睡着了。
梦鼠,这是我最后的思绪。
说睡着了也不恰当,我感觉意识非常清醒,身体却不由自己使唤,浑身像被什么东西裹着,想让王曼叫醒我又说不出话,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本能的挣扎一会,我放弃了反抗,静静体会梦鼠造成的鬼压床。
同时也震惊梦鼠的厉害,爸爸说过,真正厉害的鬼,不是有多凶,而是诡异的让人防不胜防。
“唧唧吱吱!”
迷糊的感觉有只大老鼠在我身上跳着,它发出的声音似幻非幻,奇异的是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它的大意是:我很讨厌你的气息,别多管闲事。
“鼠兄,咱们没仇吧!”我在心里想。似是而非的老鼠跑动两下,没发出叫声,但我就是明白了它表达的是:再多管闲事就是跟它结大仇了。
“你真的不走?再不走,我就放猫咬你了。”我在心里吓唬着它。想着,梦幻的地方出现了一只超级大猫,个头比大老鼠大很多。
“唧唧。”
老鼠吓的消失不见,几乎是瞬间,包裹我的沉重感更重了,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沉。
本能的想要挣扎,我赶紧控制住想要反抗的心思,努力保持一种空的状态。面对鬼压床,越反抗心会越累,被压的感觉会越重,同时梦鼠会越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鼠再次出现,它表达的意思是,它怒了,要我付出代价。
“鼠兄,欢迎光临。”随着我心里的想法,似缓非幻的老鼠出现在了勾雷冲魂魄的山阴处,阴森的山林间,有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挂着白布黑幔,在风中飘飞着,桌子后面有一张草席,草席里盖的不再是雷冲而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阴司守灵人陈三夜,在此守灵,送亡者顺利往生。”
我拿着一炷香,心念一动,香嘭的一声自动点燃,香尖的火光忽明忽暗。山谷的阴风吹着,香的光火慢慢照亮整个幻想空间,灵堂和阴森的环境缓缓的消退,淡淡的迷糊,最后只剩下三根点燃的香尖。
唧唧。
随着香插到一个香炉里,梦鼠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意思是:放了它。至于香炉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认为有,就出现了一个特大号的香炉。
嘭!
鬼压床的梦境破碎,我慢慢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车上,王曼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没有发现我醒来,我再次闭上眼睛,回想着鬼压床的情况。
灵体本身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梦鼠压在我身上,塑造的东西只是像梦但不是梦,而是以梦鼠特有的能力压着我的灵魂,用梦境一样的东西让灵魂疲惫,慢慢消弱着灵魂。
不管什么原因形成的鬼压床,压床,说明它在我身上,身体是我的,它在我的地盘上晃荡那就是找死。
人肩头的三把火不弱下来,鬼没法伤害人,鬼缠人必须先吓灭人的胆焰。然而梦鼠是个特例,它是先压在人身上,让人在挣扎中慢慢降低火焰。
我没有挣扎过,火焰不灭。再以它制造的梦幻为基础,幻想出自己经历过的场景,守灵一炷香局限化自己肩头三把火,把这只老鼠暂时反压住了。等以后做好准备,就能把它放出来,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一只受过香火的梦鼠,用得好绝对不比厉鬼差。
已经被鬼压床,想反制住鬼,其中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不要挣扎。然而灵魂受到束缚,反抗是天性,要控制天性可想而知有多难。
其次,塑造出能压制住鬼的场景,必须自己经历过的记忆,只有真实记忆才能带动灵魂,灵魂在自己身体里才能引动肩上三把火对抗外邪。
看似很简单,但对常人来说比制造原子弹还难。
“呼!”
整理完心得,我吐着粗气,睁开眼睛。哪知道王曼小脸蛋离我只有几厘米,这口气正好吹在她脸上,她慌乱的躲到一边,说:“你怎么突然晕了?”
“可能是平血吧!”我随意忽悠一句,问:“我晕了多久?”
“有十几分钟了。”她说。
才十几分钟?我感觉和梦鼠最起码折腾了三天以上。摇了摇头,我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刚下车,王老头家的老鼠虚影都朝我看了过来,我奇特的感觉到它们把我当成了鼠王。
“它们怎么都看着我们?”王曼缩着脖子。我在心里默想,该干嘛的干嘛去,那些老鼠不再看我们,低着脑袋又成了那副吃东西的样子。我说:“可能是察觉到我们能看到它们了吧!”
踏进堂屋,我还没走进鼠群,黑压压的老鼠们本能的让路,我让它们当我不存在,这才带着战战兢兢的王曼去找王老头。
王老头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一脸菜色的靠在木椅上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搬过来也就一两个小时,这些烟都是这段时间抽的。我坐到旁边说:“您强撑着熬下去,那东西还没找来,您可能因为长期不睡而猝死。”
王曼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他敢睡吗?”王老头抖着手上的烟,心有余悸的说:“只要合上眼就会做噩梦,明知道是做梦却醒不过来……”
噩梦?
我马上反应了过来,鬼压床是梦鼠作怪,而噩梦是他心里有事。
平身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沾身的好处再次体现了出来,如果我做了让自己不安的事情,被梦鼠压,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
“我守在这,您用热水泡泡脚,就能先睡个安稳觉了。等您养足精神,再想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说完,我让人准备了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
一群家属在王老头的卧室东搞一下,西弄一下,看着很有神秘的味道。
其实这些摆设屁用没有,梦鼠都让我抓了,让不让王老头被鬼压,得看我的心情。反倒是王曼小时候的经历和她家的废弃的楼房,更让我担心。
看着王曼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猜想,期待自己想多了,如果真想我想的哪样?真不希望她知道真相。
王曼见我看着她叹了好几口气,她问:“怎么了?”
“带着龚文画、阿飘加雷冲,你都搞不定一群老鼠。我看着能不着急吗?”再次叹了口气,我随口忽悠着,夹了一张黄纸在手中点燃,晃着烧着的纸,嘴里稀里糊涂的念着我也不懂的玩意,等纸烧到一半,丢到地上的鼠群里,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黄纸落下,老鼠门快速的跑出屋子,一只不剩。王曼看的目瞪口袋,木讷的说:“你不是守灵的吗?还懂道术。”
“这不是道术,这叫咒法。守灵人的不传之秘。”我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却笑开了花。老鼠会跑出去,是因为鼠王被我给压制了,我想着让它们出去玩,它们就跑了,与烧纸毛的关系也没有。
王老头睡着了,等他睡了十多分钟,他儿子怕他被鬼压,拍醒了王老头。王老头睁开眼睛就是一巴掌,说:“老子刚睡着,吵个鸡毛。”骂着,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倒在床上又睡了。
屋里亲属这下真把我当成了活神仙,各种恭维,连带着不再说王曼不务正业,让她好好干,幻想着以后王家有个女菩萨罩着,连鬼神也不用再怕了。
大概晚上九点多钟,一位很有威势的中年人带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算命先生。王老头的书记员热情的招呼着中年,看样子这人跟王老头关系很铁。
算命先生到王老头卧室一看,见我让人胡乱摆设的玩意,他黑着脸到堂屋说:“这是谁弄的?乱七八糟。人没事都被这些东西整的有事了。”
“拆了,听消大师的都拆了。”中年男直接做了王家的主,王家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阻难。只有王老头司机和王曼二爷爷过来安慰我,说中年人是王老头预订的接班人。
抢生意的来了!
而我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算命先生不是诸葛老头叫来的,就是被苗女弄死三男的家人整来的。
县城最有名的唐先生被老子给弄死了,我又在殡仪管废了临县问米人,干咱们这一行到一个地方,首先是踩盘子,这个算命先生能不知道我是谁?按行规插手我接的活,就是踢招牌。如果他背后没人,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