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绪总是让自己都猝不及防,天时地利人和的推波助澜让这些不经意愈发的难以捉摸。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猝不及防,有时候却是再好不过的催化剂。比如,恰如其分的感动。
接过宋戊辰手里温热的豆浆,静静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许微澜上前,盯着宋戊辰的脸看了三秒,他清冷的眉眼印入眼底,直达深处,抚平了一路的疲倦,“宋戊辰,我回来了。”
接着,许微澜又缓缓说了句,“你赢了。”
举了举手里的白色行李袋,许微澜说:“宋戊辰,我举白旗投降,你赢了、”
宋戊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袋,说:“许微澜,你是举白旗,我却差点成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许微澜看着他,示意他俯身贴耳过来:“宋戊辰,最好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说话,宋戊辰低头笑出声,他捏了一把许微澜的脸,说:“送你回去。”
“好。”
许微澜上前挽住宋戊辰的手,直到见到了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才发现,那些不安的情绪终于全部安全着陆。见到他,才知道自己马不停蹄的奔赴不是一场镜花水月,而是切实的拥有。宋戊辰在身旁的安心,他手心的温度,让一路奔波化为不用开口道明的感动。
短别重逢,没有过多的感触,反而觉得一切,刚刚好。自此之后,许微澜再也不用在记忆里颠沛流离,宋戊辰也不用在身后亦步亦趋。短暂的分别,让一切都回归到原点,宋戊辰也好,许微澜也罢,终于在兜兜转转之后又抵达到同一个站点,川流不息的嘈杂里,两个人终究还是重遇了。而这份恰如其分的感动,就是对这份重遇最好的诠释。许微澜坐在车上看着宋戊辰的侧脸,尽管已经熟悉到闭上眼都能将他的五官一一描摹,可以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时间坐在他身侧,还是第一回。宋戊辰回过头看她,眼底终于褪去了那一层复杂的深意,替代的,是许微澜再熟悉不过的安心。
宋戊辰停了车,示意许微澜下来。许微澜疑惑的看向宋戊辰,可某人并没有给她回应。紧跟着宋戊辰,许微澜刚想问,海浪声和海风的腥味却早一步替他作答。许微澜转头看向海边,凌晨五点,还是一片漆黑,海边的风席卷着海浪迎面袭来,宋戊辰揽过许微澜坐在礁石上,看着这一片黑暗。
“怎么想到来这里?”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许微澜想起上一次两个人在这里的光景,那个时候,自己正在绝望里不可自拔,宋戊辰径直闯入,把自己生生的和那份阴霾割离,那个时候的自己,在一片阴霾里固执的不肯转身,宋戊辰因此遭罪不少。可也是因为那一次,自己才答应宋戊辰试一试,想试图把这一切重新梳理,现在想来,也是一场豪赌。
“许微澜,旧地重游,感觉如何?”
“宋戊辰,我们两,都有赌徒的潜质。”
对许微澜的比喻,宋戊辰心领神会,他哑然失笑,揉乱了许微澜的发,又一丝丝的替她挽在耳后,“许微澜,你这头长发,已经挽住君心了。”
许微澜回过头看向他,只有海浪声的黑暗里,宋戊辰的眼神却像是发着光亮的曜石,在黑暗下散发出无尽光芒,照亮许微澜曾经的苍白。
“宋戊辰,你赢了。不要再当逃兵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很丢人的。”
宋戊辰揽过她的肩膀,下颚紧紧抵在她的发上,说:”不是说我们都有赌徒的潜质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靠近宋戊辰胸腔的位置,许微澜听到了那让自己安心的起伏声,以前只知道那里面住着自己,可不知道还有着另外一个怯懦的宋戊辰,此时此刻,那里面,终于完完整整的只剩下许微澜一个人,还是涅槃重生后的许微澜,那个满载阴郁无法逃脱的许微澜,已经化茧成蝶。过去的阴霾,尽数云淡风轻。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日出。上一次看着日出的时候,两个人正为着阴霾这一界定唇枪舌战,现在的两人,却是平静无波的依偎在一起,这样的转换,前一刻光景里的自己,一定无法预料。人生就是如此,白云苍狗不过寻常,何况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金色的暖阳漫上海岸,许微澜的发也在那一刻染成了金色,宋戊辰看向身旁的许微澜,眼底的温柔浓郁的化不开,就像是冻结了一般。许微澜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享受着这久违的暖阳,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宋戊辰的搭着话,宋戊辰安静的听着,在她累了的时候接过话茬给予她回应。
”苏墨,他怎么样?“过了许久,宋戊辰淡淡的问了句。
许微澜睁开眼,偷笑着看向他,”就知道你要问的。“
宋戊辰不说话,许微澜把玩着他的衣角,说”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再清晰不过,过去,现在,不会再交接。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宋戊辰握住许微澜不安分的手指,十指紧扣,“看日出吧。”
阳光像是从海底深处涌出来的一样,整个海面都是金色的,连海浪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满目的金黄伴随着阳光的暖意,将礁石上的两个人笼罩在一块,似是安慰又是庆贺。
人的一生有时候漫长的像是看不到尽头,有时候却是昙花一现,即使短暂,却依旧能够撰写出千般波澜。在许微澜刚刚启程的生命里,已然发生过太多的事情,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最后终于有人分担,而时光也终于收回了残忍的判决,给予了许微澜新的生机。在年幼的时光里,岁月给予了许微澜太多偏爱,之后种种颠沛辗转,都只是力求平衡而已。想到这里,许微澜开始释怀,这么绵长的时光长河,何必锱铢必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