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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也没有妈妈

卫妈妈把木菲交到于老师的手上就走掉了。于老师心疼的看着木菲:“妈妈没有来怎么不告诉于老师的?要是在外面走丢了怎么办?”木菲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我怕。”是的,一直以来木菲都害怕妈妈不要自己,她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惹妈妈不开心。如果妈妈不开心,自己会挨骂,爸爸也会挨骂。

那天,木菲和于老师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接她,于老师决定自己把木菲送回家。这一路,木菲偷偷记下了回家的路,她想以后如果再被妈妈忘记,就可以自己回家了。这个时候的木菲还不知道,这条路以后她再也没必要去走了。

木菲家没人。于老师因为自己家也有事,就把木菲托付给了邻居,自己匆匆走掉了。那天晚上,木菲睡在邻居家。凌晨的时候,爸爸来接走木菲。木菲问:“妈妈呢?”爸爸不吭声,把木菲抱到餐桌前,说:“桌上有白粥,木菲觉得凉的话自己去热热。今天就不用去幼儿园了,自己在家乖乖的啊。”说完,拿起桌上的已经变成黑色的白手套准备出门。“爸爸,我想去幼儿园。”木菲在身后喊了一句。在木菲幼小的内心,幼儿园是个比家要温暖的多的地方。

“让你在家待着就好好给我待着!”爸爸突然转身吼了一句,木菲怔怔的不敢出声。以前爸爸从来没有吼过木菲,即使在被妈妈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爸爸都会回头对木菲扮个轻微的鬼脸,以此告诉木菲,大人的事情与你无关。可是今天,爸爸竟然这样吼木菲,这让小小的木菲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后的几天,木菲一直待在家里,也再也没见过妈妈。就这么过了几个星期后,木菲明白,自己可能再也不用去幼儿园了。有一天下午,木菲一如既往的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男孩趴到窗户叫她:“木菲木菲,你在家吗?”

木菲走到窗户前,生气的说:“张明明,你又逃学了?”张明明撇撇嘴,嘲笑的说:“木菲,你不上学了都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天了?”木菲被张明明说中,又不想承认自己是真的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天了,于是扭头跑进房间不再出来。张明明在窗户大叫:“木菲,你出来玩吧,我们一起玩闪亮卡。”木菲也想玩闪亮卡,话说她之前吃方便面的时候收集了好多闪亮卡,可是早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被她输完了。“木菲,你要出来陪我玩,我可以送你一套西游记的闪亮卡。”木菲一下子冲到窗前:“可是,我出不去。我爸爸把门锁起来了。”张明明绕到木菲家门前,然后开心的大声说:“没有锁上,只是挂了一把锁。我给你把锁拿掉了,你出来吧。”

张明明和木菲一口气跑到围湖边,像刚刚偷得至宝的小偷,待到了河边,两人相视一笑,为顺利脱险高兴起来。“木菲,你爸爸为什么要把你锁起来?”

木菲想了想,像个小大人,说:“爸爸说他怕我像妈妈一样离开他,我乖乖的待在家里才是最好的。”

“我听大人们说,你妈妈离家出走了,不要你和爸爸了,是吗?你想你妈妈吗?”张明明盯着她,眼睛里有好奇,似乎也有同情。

“我才不想她。我一直都恨我妈妈,她总是骂爸爸,骂爸爸没出息,有时候还打我,说是我才拖累了她。不过她离家出走之后,我却觉得很开心,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爸爸和我了。”木菲坚定的看着围湖的冰面,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可是你爸爸不让你上学,还把你锁在家里,你不恨他吗?”

“我不恨爸爸。爸爸只是害怕我也离家出走。其实他是爱我的。”这些话完全不是一个5岁孩子能说出来的,可是木菲说起来,却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坚定。

“张明明,你想你爸爸妈妈吗?”

“不想。他们都不想我,我干嘛要想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你?”

“他们都不回来看我,就只知道给我和奶奶寄钱。我都快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张明明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一不会就低下头来。眼睛很疼。

“你可以看看他们的照片啊。看着照片就会想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木菲想起来家里有很多妈妈的照片,各种艺术照。妈妈很爱美,照片最多。爸爸和木菲几乎都没有照片。可是自从妈妈走后,爸爸和木菲竟然神同步的再也没翻过妈妈的照片。木菲是不乐意翻,她不喜欢照片里浓妆艳抹的妈妈。至于爸爸,木菲现在想不明白,爸爸是想妈妈多一点还是恨妈妈多一点呢?

“我才不稀罕看他们的照片。他们去过的地方,我都没去过,我也不稀罕去。”张明明赌气的说着孩子气的话。但是木菲能听明白,这是张明明孩子气的骄傲。大人们总以为,小孩子最好哄了,一件新玩具,一套新衣服,哭哭闹闹的孩子马上就能破涕为笑,可是他们不知道,孩子也是最敏感最记仇的。

两人边玩闪亮卡边聊天,木菲把张明明借给他的卡输光了,张明明又把赢过来的还给木菲,说:“我再借你一次,等你赢了,你要还我。”

天色渐暗,木菲突然想起来要回家。“今天爸爸值班,他要是回家了看到我不在家,肯定会急坏的。”两人又是一路狂奔,刚到家门口,就见到焦躁的爸爸从屋里冲了出来。甚至绿色军大衣都只来得及穿上一个袖子。看到木菲站在门口,爸爸一个箭步冲过来,“啪”的一声打在木菲的脸上,吼到:“你死哪去了?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别乱跑吗?你就这么待不住?真跟你妈一个德行!留不住你是吧?”木菲被爸爸打蒙了,她以前不是没挨过打,那是妈妈打的,爸爸从来没对她下过手的。好一会,木菲才感觉到脸颊滚烫,那一巴掌拍下的地方,像几万根小针扎的一样,钻心的麻,疼。木菲哭不出来。张明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自己虽然不喜欢爸妈,但是在家都是被奶奶当宝一样宠着,哪里见过这阵势?他连忙跑过去拽木菲爸爸的军大衣,急切的辩解:“叔叔,你不要打木菲。是我把锁拿掉让木菲出来的……她本来不愿意出来的,是我非拉她出来的……叔叔,对不起,不要打木菲了好不好?”木菲爸爸看看眼前的小人,一张小脸,因为恐惧,几乎哭成了斑驳的城墙。木菲爸爸一下子心软下来,他抱起捂着脸不吭声的木菲转身进屋。张明明站在雪地里,对着木菲爸爸的身影大声哭喊:“叔叔,不要打木菲了,求求你了……”

爸爸把木菲抱进屋里,放在餐桌前的凳子上,掰开木菲捂着脸颊的手,问:“疼吗?”木菲看着爸爸,不敢说话。爸爸打来热水,小心翼翼帮木菲擦着脸,擦着擦着就哭了,他说:“木菲,是爸爸没用,爸爸留不住妈妈,唯一能想到留住木菲的办法就是把木菲锁在家里不出门……”木菲帮爸爸擦掉眼泪,乖巧的说:“爸爸,木菲不会像妈妈那样离家出走的。”爸爸又问:“疼吗?”木菲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是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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