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府内,宽敞宏大,干净明亮,鸟语花香,小桥流水,尽显一派大家之象。然而此刻云枫一心只想了解关于娘亲之事,欣赏风景之情也就此作罢。
随着一条幽径深路,一座宽大宅院映入眼帘,院落几个下人正在悉心打扫,见到中年男子后,众人都相继叫道一声“老爷”,稍作回应后,中年男子便继续朝大宅走去,不远之后的云枫也加紧脚步跟上前去,路过之时,几位下人对云枫指指点点,显得颇为好奇。
“老爷,回来啦,店铺那里没什么大事儿吧。”刚进门,一位年处中旬的妇人叫道。
“没什么大事儿,有坤乾在,你就放心吧。”中年男子回应道。
“这是?”看见随后而进的云枫,妇人颇显诧异的问向中年男子。
“一个远方朋友的儿子,今路过此地碰巧相见,就顺便请到了府上。”中年男子转身看向云枫,向妇人说道,不一多会儿,男子忽似想起什么般,着急向妇人问道:“诶,夫人,陈太子的事准备得如何了,今儿是他第一次巡转柳都,切忌粗心大意,万一给别人留下了一个坏的印象,破坏了雨眸的婚事,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哎呀,这我怎么忘了。”妇人经中年男子这么一提,也略微慌张起来,再跟云枫打完招呼和中年男子浅谈了几句后,便着急向门外走去。
云枫望着妇人离去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中年男子看向云枫示意道,然后又朝宅内叫道:“小翠,沏两杯好茶来。”
随着宅内的轻声回应,云枫挑个了离中年男子最近的座位,也许是因为这最近的距离能让他听到母亲之事最为清楚吧。
“还未请教小生之名。”
“晚辈云枫。”
对话之后,一阵无言的沉默。
片刻之余,婢女适时的将香茶送上,“尝尝这螺井茶吧,陈国闻名盛产,确实有它独到之处。”随后云枫轻抿一口,一阵苦味从舌尖传来,云枫只得强忍故作惬意。
“娘亲生前……”,“不知你娘亲近些年来……”放下茶杯,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听得对方也有话将说,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本打算云枫先行开口,但见云枫以辈分之理而谈,有理有据,自己也便顾不得那些客套之举,遂开口道:“不知你娘亲近些年来依旧安好?”中年男子望向云枫,眼神里浮动着某些期待。
听到男子如此一说,云枫心里又一阵悸动,本已平复的心情又被刚才之话而掀起了新一轮细微的波澜。
见到云枫埋头不语,中年男子似觉不妙,正自己妄想猜测之际,却听一边云枫轻声说道:“自从我出生以后,娘亲便再也没有什么身体安好之说了。”
中年男子面目微愕,不知怎样接话,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多年,我都是被父亲一手养大,娘亲自我出生之时,便离去过世,多谢大人对母亲的关心了。”云枫回答时,鼻子微微发酸,可能只有若他般没有娘亲共同生活的孩子才能懂得娘亲的重要。
中年男子听后身躯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但见云枫垂头丧气之样,便知晓这可能真的已成事实了,然后便是一脸沮丧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却似不服输般不停呢喃道:“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见到男子如此大的反应,云枫颇为震惊,想不到一个陌生男子竟会为娘亲之死而如此伤悲,或许,娘亲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只不知娘亲与眼前这位男子到底有何关系。
正猜想之际,却见中年男子缓慢起身,面如灰尘般说道:“贤侄待会儿可随陶管家找间房屋稍作歇息,宫叔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娘亲之事,我们可否随后在细致而谈?”
云枫望了望眼前一脸恍惚之样的中年男子,将本已送到话口的疑问之语给吞了回去,想到来日方长,最后便也无奈的点头答应。
“陶管家,陶管家。”中年男子朝门外大声喊道,声音不比之前的浑厚洪亮了。
随后,一位管家之样装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给这位客人安置间空房,现在就可带他前去了。”话一说完,便向内宅走去。
“请。”陶管家做出客情之势,云枫便同其一起迈了出去。
走了曲曲折折几条幽径之后,云枫和陶管家来到了一座院落,院落数间房屋,陶管家推开一间对云枫说道:“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公子还满意么?”所道屋内干净整洁,风格自然,云枫内心自是相当满意,又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回头对陶管家说道:“满意,相当满意。”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云枫站在屋内中心,自己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昨天都还在无限仰慕的宏大之地,今儿自己却鬼使神差进入其内了,而且闻名天下的宫氏之主,居然还和双亲颇有渊源。一切真是不可思议,好在自己年纪尚轻,否则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之类的了。一抹难言的浅笑之后,云枫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一个词了,世事难料啊。
“不知长仁和长奉身在何处了,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惊慌失措?”云枫内心突然一阵忧虑。“一个偶遇之人,应不会放太多心思在其之上吧,况且长奉那看见自己便像看到仇人的那股讨厌劲儿,他们肯定不会因此而着急的。”最终,云枫还是说服了自己,只是一股莫名的失落隐隐而出。
不如就此转转吧,顺便也看看这大户人家的大户之法吧。
迈门而出,经过院落之后,三条小路出现在了云枫的眼前,作为初来乍到者,云枫不知这哪条路通往哪里,于是便胡乱的选了一条,稍记回房之路后,便沿着小路往前而去了。
“嘿,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就连下人也是数目众多啊。”云枫在不知逛了多少院落,看过多少院落下人之后,如是想到。只不知那陈国太子和那叫什么雨眸的女子究竟在哪个院落中。
说话之间,一幅为“落林居”的牌匾落入了云枫的眼帘,一位瘦削的男仆走上前来说道:“公子可是有事要外出?”
云枫见罢,摇了摇手,应道:“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哦,那小的就去忙活了。”瘦削男子便退了下去。
再望了望这“落林居”,云枫就走了出去。
又是一阵闲逛之后,云枫开始疲惫起来,按照自己所记之路回到房间之后,便倒在床上休息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之声将云枫惊醒,稍适整理之后,云枫将屋门打开,只见陶管家站在门口,说道:“午饭已经准备妥当,老爷特地让我来通知你让你前往,云公子,请。”
云枫这才得知已到中午时分,轻拍了拍仍是浑浑噩噩的头脑之后,便跟着陶管家向正屋走去。
刚一进门,云枫便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轻撇之下,应是美味可口的了。想不到自己做客宫氏能受如此热情待客之道,云枫感到受宠若惊,但转念想到那个陈国太子,内心一阵黯然。
“诶哟,云枫来了啊,来,到这里坐下。”叫着云枫的是刚那个妇人,先前刚进正屋一心只想到娘亲之事,未将注意放在其上,现在细看之下,应是个热情大方之人。
中年男子倒没有妇人显得那么热情,只是对云枫点头应意之后,便独自坐下。
云枫走到桌前坐下,见对面两人尚未动筷,自己也只得静坐那里,一阵无所适从,显得极不自然。
“快去叫小姐出来吃饭了,今儿陈公子不在,她总该出来陪父母吃个饭了吧。”妇人向身边的一个婢女说道。
“是夫人。”说完,婢女一路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婢女又独自小跑回来,喘着粗气说道:“小姐,小姐,小姐她仍是不肯出门。”
“你看看你,把女儿都宠成什么样子了,你就这么由着她的性子胡作非为?”中年妇人转头对中年男子一阵臭骂,似乎是对男子对女儿的管束极为不满。然而中年男子仍是目无表情,一副发呆走神之样。轻轻摇头之后,中年妇人对刚那个婢女说道:“你捎些饭菜送到小姐房间吧。”“是,夫人。”婢女应道。
“来,云枫,动筷吃饭了吧,今天早上听我们家老爷说到你是朋友之子,我特地下厨给你弄了些拿手好菜,你尝尝味道如何?”中年妇人似是为了缓解先前的尴尬,转移话题道。
见到眼前二人开始夹菜之后,云枫这才敢动筷吃饭,虽说是一副慵懒涣散之样,但到正式场合云枫还是对此颇为注意。
“来,尝尝这个。”还未起手,妇人便亲自给其夹菜。
云枫见此,赶紧道谢,又将妇人所夹之菜放入嘴中细嚼一口,只觉一股清香从嘴里蔓延,云枫连忙对妇人说道:“好吃,这个真好吃。”
见到云枫如此反应,妇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说道:“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点,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有客气之举。”说完,便又继续朝云枫碗里不断夹菜。
云枫不敢推脱,只得乖乖受意,内心想到妇人这些举动确实应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妇人乃热情大方之人。
突然,一道顽皮的女声从门外响起:“爹,娘,小女赶来吃饭了。”
抬头间,云枫便瞧见一个约莫15、16岁,一袭蓝紫相间长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前。女子皮肤细嫩如脂玉,眼眸似清晨露珠清澈而透明,淡粉色的樱桃小嘴微微上翘,可爱之中又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气息,再配上出现在恰好位置小巧挺拔的秀鼻,已初具脱俗之气和惊艳之貌,再次远观而去,犹像出水的芙蓉,一身水灵之气,也难怪陈国太子远道而来和昨日路遇百姓会有阻止婚事一说了。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你可终是肯出来陪你爹娘一起吃饭了。”妇人见到门前少女,离开席位,边朝少女靠近边说道。
然而少女却是未将注意放到妇人身上,一对水眸紧盯云枫,未曾离去。
待到妇人走到少女身边,正欲牵住少女之手,少女忽然开口:“娘,我身体突然不舒服,我这就回房休息了。”说完,欲转身而去。
“雨眸!”一直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突然一声叫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中年男子的这么一叫似是吓住了少女,只见得少女缓缓转身,以极其微小的声音说道:“爹……有什么事吗?”
眼见此景,云枫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大场面还是要靠一家之主来撑起啊。
“你过来。”中年男子说话之声仍旧洪亮,如此一说后,更是吓得少女一阵哆嗦,不敢迈前。
“老爷,你吓倒雨眸了!”终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妇人见雨眸这番景象,也不顾的先前臭骂中年男子怎么娇惯女儿了,一边扶住雨眸轻声安慰,一边斥责中年男子的这般行为。
“雨眸,听爹的话,过去吧。”
“娘……”少女似乎极不情愿,望恳请母亲放过自己。
“听娘的话,乖乖的吃完这饭吧,娘不想再看到你生病之样。”
“什么生病,身体不适,这些都是你不愿见陈公子的小儿把戏!”中年男子似乎正在气头,仍是一声咆哮。
“老爷!”妇人也略微着急,赶紧叫住中年男子,阻止事态继续蔓延。
“雨眸啊,我的好女儿,你先进来坐下吃饭吧。”妇人若哀求般对少女说道。
这招似乎挺有成效,只见得少女默不作声的走向屋内,找了个离云枫最远的位置坐了下去,然后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妇人见此,稍松一口气,然后也跟着走了进来,坐回原位继续吃饭。
一时之间,桌面甚是沉闷。
“诶,雨眸,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妇人似是想打破桌面沉默,找了个话题说道。
“陈国太子陈公子是么,真是久仰大名。”少女头也不抬的说道,似是打完了照面。
云枫听到少女如此一说,一阵尴尬,正不知怎么接话之时,妇人说道:“他哪里是陈公子,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今天陈公子逛赏柳都去了,他怎么可能是,再者你那个说话的态度,有你这样跟别人打招呼的么,以前教你的那些待人礼法你都忘了?”妇人见女儿竟做如此不礼之举,不禁出言相管。
然而另一旁的少女却是听得目瞪口呆,短暂维持该样片刻之后,一阵疑问问向妇人:“你说,他,不是陈霆?”
妇人奇怪的望着少女,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当然不是了,还要我跟你说几遍?”
少女继而又转向中年男子,以求证明。
中年男子轻微点头。
“哎呀,吓得我……”少女恍若如释重负般,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后轻松口气。
云枫见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女一直以为自己是陈国太子,本来得知其今天会去逛赏柳都,打算中午出来同父母吃饭,却未料到饭桌前还有一个陌生男子,以为父母使出欺骗之术,诱其出步深闺,然后这才有了刚才突然身体不适之辞了。想彻之后,云枫内心总算轻松起来。
“那这位是?”少女一副深思之状,只是仍旧猜不出云枫的身份。
“这位是你爹朋友的孩子,叫云枫。”妇人介绍道。
“哦,难怪,初看到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堂堂一个陈国太子竟穿得如此落魄,确实不合情理。”少女一扫刚阴霾之相,仿佛重新恢复灵气般,以充满顽皮的声音说道。
“雨眸!”妇人轻声喝斥少女,然后对云枫说道:“小女口无遮拦,顽皮成性,还望云公子见谅。”
云枫唯有报以尴尬一笑。
“我叫宫雨眸,你叫云枫是吧?”少女突然又一脸正经起来,对云枫说道。
“恩。白云的云,枫叶的枫。”
“快点吃饭,再不吃,菜可就要凉了。”一旁的妇人见到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急忙督促众人赶紧动筷。
“女儿啊,云枫刚说我得手艺还没退步哦。”妇人一边吃饭,一边沾沾自喜的对着宫雨眸说道。
“哪里啊,他这是奉承你的话。”宫雨眸装模作样的吃了口妇人下厨之菜,说道。
只看到妇人“恶狠狠”的盯着云枫,一双眼睛似是在等待着云枫的某种回答。
云枫见到如此情景,故作清白道:“这些可都是我的心里话啊,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苍天大地坦彻良心啊。”
见到云枫这番回答,妇人似胜利般高高抬头,以“不屑”的眼光对宫雨眸说道:“你是羡慕你娘的手艺吧。”然后一声自己都难以忍住的笑声,令在场所有人都笑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