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牧拜过,匆匆而别,命令军士加速前行。
他退下时候,确见怡安郡主符安歌步履轻盈,体态婀娜,飘然而来。
这女子皓腕胜雪,乌发如墨,着一袭茜红色曳地窄袖望仙裙袅袅婷婷,红裙旖旎,盈盈一笑间,眼波流转,光彩夺目,眉间一朵丹红芝兰花钿,一双丹凤眼说不尽的风流,玫瑰色的樱唇如赤焰一般浓烈,恰如一朵媚而不俗,妖而不庸的罂粟花,倾世之姿如魅如妖,绝代风华勾魂摄魄。
曾经南岭王城兴安城内举办上元灯会,郡主登城楼与民同乐,绝代风华惊动全城,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推搡惊呼不绝于耳,人们竞相一睹金枝玉叶的芳容,据说郡主摘掉面纱时,人群中片刻静默瞬间爆发出惊叹声,惊世之貌不过如此。这倒便宜了乞儿们,第二日满大街捡拾挤落的雉帽和步履。
周大将军看得两眼发直,春心荡漾,如痴如狂,竟然挪不开眼。
郡主盈盈一握的腰肢软软一拜,周维牧赶紧上前扶起郡主,献媚笑道:“郡主舟车劳顿,多多修养。”
怡安郡主符安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笑道:“安歌弱质女流,无法为父王和将军分忧,不敢劳烦将军操劳。”
周维牧双手空悬,好不尴尬,有些恼火,却不敢造次,此番若是助安亲王夺得江山,再向王爷求娶,却也不迟,想想家中的糟糠之妻,再看看眼前的倾城佳人,周维牧心潮澎湃,唯有江山与佳人不可辜负。
周维牧转身离去之后,符安歌敛起笑意,眼露悲戚与狠决,这世间人人皆为她容貌倾倒、痴狂,父王将她视为无价棋子,母亲将她视为博取父王欢心的筹码,男人想要得到她以获得王族权势、世人艳羡,女人妒忌她绝代风华、却争相模仿她的装扮装束,不过都是俗世之流。她知晓这乱世之中,唯有自己的强大,才不致沦为薄命红颜。
符鹰扬立于船头,看着新汀江两面巨崖,倒影如墨,中间曲曲折折,却像有一条闪光的道路,上面荡着细碎的波光;近处山峦,则碧绿如翡翠,江山正是如此多娇。
他自及笄册封亲王,南下封地,已经足足十年未曾踏足中原,除了奉守君臣之礼,更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大历皇朝到了永嘉帝元年,已经国势倾颓,皇族凋敝,各路军侯争相崛起,尤其是出身步卒的摄政王燕鸿建,更是迅速崛起,已然控制了帝京的核心权利,再不发兵,只怕这江山姓燕不姓符。
他心里更是有一个执念,那便是皇位,当年太子之争,他尚且年幼,并没有参与,然而自负文韬武略的安亲王,身体里流淌着家族狂傲的血液,定要将这家国收于股掌。
符安歌静静看着父王意气风发的背影,示意侍女舒兰取来大氅,为安亲王披上。
安亲王转头看见郡主,笑道:“安歌,来看看这符家山河”。安歌平握双手,俯身作礼道:“父王定能所向披靡,匡扶皇室,振邦兴国。”
符鹰扬很是受用这些溢美之词,这个女儿不但貌美,而且在自己三子三女中,唯有她修习皇家的至尚大道最为通彻,这也是他携她北上的至关重要的因素。
符家本是术士出身,做些驱魔定魂之事,却是上不得台面。百余年前,战乱频繁,符家不世出的惊才绝绝的先祖透悟至尚大道,谋能算无遗策,武能所向披靡,道能驭鸟兽唤风雨,被世人视为神。他即立教收徒,多行善事,佑得风调雨顺,信徒越发增多,顺应民心,遂成军队,一举安定天下,创立大历皇朝,是为圣宗永昌帝。
自圣宗之后,至尚大道成为皇室宗族的秘传圣术,皇室会为皇子皇女开设宗堂,教习大道。然而,皇族子弟多纨绔,真正能潜心修习之人并不多见,加上天资愚钝者无法悟道,这些圣术却在皇族间渐渐失传。
倒是有些弟子,自圣宗传教时习得道法,自创门派,研授至尚之道,反而不少布衣子弟出将入相,成为栋梁,比方鬼方门便是个钟翘楚,门下弟子颇多,人才济济,有成者大有人在。
符安歌铺开堪舆图,符鹰扬看看水势和山峦,笑道:“至多半日,便可抵达回峪口。这一路倒是顺畅,看来燕家小子也不足为虑。”
怡安郡主蹙眉道:“回峪口是个隘口,父亲却不得不防。”
安亲王点点头。
大历皇朝永嘉元年,五月三日,正午时分,安亲王镇南军舰船浩浩荡荡出现在回峪口开阔的水域,千帆竞发,舟翼之盛,桅杆如林,为首龙舰,船体锃亮,船高帆广,一舰当先。左右前后,各有蒙冲小翼与中翼护卫,滔滔江水中,竟是军姿壮阔。
燕昭早料到镇南水军雄姿英发,真正见识确实惊心动魄。卫邦媛也是看的惊诧,近十年来都言皇室衰微,却不知龙虎之师卧于南境,藏其锋芒,此番确实恶战。
郭勋立于船头,查看军情。舰船不如安亲王的高大,数量不及安亲王多,地势也不及安亲王顺势,这是以卵击石的硬仗啊。
汉子赤红的脸庞,怒目圆瞪。忽然点将台上响起征伐的战鼓声,鼓声嘹亮,铿然作响。郭勋挥舞将旗,主舰上火炮齐发,滚红的炮弹呼啸着冲向镇南军中,如天雷如业火,炮弹轰鸣中,巨浪被激起,如水龙一般咆哮着,掀翻数条小舟,呼喊声救命声登时大作。清冽的新汀江口瞬间飘荡起血色红带。
然而,这才是战争的序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