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倚月见墨苒还没有叫唤梳洗便觉得奇怪,心想公主一向早起,今日是怎么了?于是轻轻叫了两声“公主,公主?”掀帘进去看了一眼。
只见墨苒面色苍白,脸颊潮红,进气重出气少,胸口起伏大,且额头都是汗,嘴唇有些干裂了。倚月赶紧伸手探了探墨苒的额迹,惊得缩回手,温度烫的吓人。倚月三步并做两步走,摆手让人快去请御医来。
“公主,您没事吧,额头好烫啊!”倚月端着水,蘸了点给墨苒润润唇,深皱着眉头,担心这一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公主的身子像是越来越弱了,昨夜不过多呆了一刻,今早就病了。
“嗯咳,没事,不用担心。”墨苒微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疲惫的眼皮提不起劲来。
墨凌急匆匆的踏进墨苒宫中,身后跟着太医,掠雨和鸣霜,还有聂仓牧。均是仓促,面色局促而略显着急。
“皇姐,感觉怎么样了?太医,快!给皇姐诊脉。”墨凌大步一跨,坐到了墨苒床旁。倚月见来了那么多人早就退到一旁,静静的看着。
墨苒微微摇摇头,感觉有些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提了眼皮看了一眼,那目光,第一眼看的确实聂仓牧。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本宫不适,一切事务皆由聂先生辅政。”说完转向聂仓牧,那眸中带着祈求和祈盼,她知道,她这一病没个一月两月是好不了的。她不能保证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瑾国会遇到什么事,她更担心的是萧诀,除了聂仓牧没有谁还可以与他相抗衡。
聂仓牧淡然的立着,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但很快便敛去。报以放心的目光,轻声道:“安瑾公主多虑了,一切无需担心。”
“爱卿,诊断的如何,皇姐的身体可有什么微恙?”墨凌目光紧锁墨苒潮红的面容问道。
“回皇上的话,公主凤体违和,寒邪入侵,并无大碍。”太医习惯性的擦擦额头,即使没有半滴汗。“公主需要静养,微臣开些药,公主只需按时服用就好。”
“你下去开药吧,记得交代清楚,皇姐不喝熬的药。”墨凌看着太医,凌厉的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鸣霜,带太医下去开药。”
“本宫无事,皇上还是去早朝吧,国事要紧。”墨苒将墨凌的手拂掉,细弱蚊声的说道。
“皇姐!”墨凌目光写着不愿意离开,他想守在皇姐的身边。
墨苒干脆把眼睛一闭,不理他。墨凌看了无法,只得离开。临走前细细嘱咐了一番倚月要照顾好墨苒。
墨苒微眯着眼休息,可心里却是百转千回。难道这是天意,呵呵!再有两日就是封后大典,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情况了。
不过刚过了午时,掠雨便垂首一旁皱紧眉头叫了一声“公主。”
“何事?”墨苒闭眼回道,胸口严重的起伏着,因为她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掠雨是不会来惊扰她的。
“新晋封的舒婕妤于揽月湖里发现身体,已经没有呼吸了。”掠雨沉重的说着。
“查”墨苒无力说道,短短几日选妃竟然出现死人的情况。
“是”掠雨轻轻退了下去。
“公主,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倚月难过的说道,就差点没落泪了。她也很揪心,公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堂上还有聂先生帮忙,可后宫呢?唉!
“你带着本宫的令牌请聂先生入宫一趟。”墨苒忽的睁开眼眸说道,眸中透着狠绝。很好,这次直接闹出了人命,那她也不会手软。
不久后倚月便带着聂仓牧进了宫,来到棋雪亭。因着上次与聂仓牧下了一盘棋,那夜月色正好,皎皎月华白若雪,所以被墨苒改为棋雪亭。来到棋雪亭,见墨苒早已穿戴整齐,倚靠在亭柱旁假寐,为了掩饰苍白的面色还上了淡淡的胭脂,看起来微微红润。
“来了。”墨苒不等倚月走进便轻声问道,抬首看向聂仓牧,眼中是掩盖不去的疲惫之色。
聂仓牧心底滑过疼惜之意,早晨见她还是卧病床榻,而今却是为了瑾国的事不顾身体在这等他。她到底是有多坚强,才能将自己的生命看的如此之轻,她,太不爱惜自己了。
聂仓牧看着墨苒不说话,眼底有些责备。
墨苒见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没事。”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和七年前一样温暖安心。
“你的身体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聂仓牧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咳咳。”墨苒咳了两声,而后迅速将话题转开“宫里出了人命,后天便是封后大典,我怕出变故。”
“今晚将天生异象。”聂仓牧叹息的说道。
“什么异象?”墨苒忍不住抓住聂仓牧的手问道。心底听着聂仓牧的话却是渐渐下沉,似有千金重,直将人拽入海底。
“七星逆转,风云突变。”聂仓牧望向墨苒缓缓说道。
“为何会有异象?”墨苒无力的放开聂仓牧的手,敛眸问道。
“本是云国将灭,帝星失色,风云突变。北帝星……”将横扫天下,九州统一,七星逆转只是开始的征象。聂仓牧未将话说完,因为她接受不了那个打击。
墨苒忽的抱住聂仓牧的腰,聂仓牧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任由墨苒抱着,他知道她此刻很需要依靠,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依靠而已。
“我,有些累了。”墨苒无声的哽咽说道。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说累了,但是却无法放手。
两人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的待着。墨苒懂得天生异象虽然与瑾国无关,但是再加上宫里发生的一条命案,这意味着什么就很浅显了。
时间久到聂仓牧以为墨苒睡着了,也不见墨苒有何动作。掠雨站在亭外垂首叫道“公主。”
“如何?”墨苒放开聂仓牧,整了整青丝淡淡说道。
“舒婕妤是失足掉落揽月湖的,身边的宫女亲眼所见。奴婢查过舒婕妤失足的地方,那块石头临水一面长满了青苔,还有舒婕妤滑落的痕迹。”掠雨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滑落水后有宫人下水救人,可是救上来后发现舒婕妤已经没了呼吸。”
“短短的落水时间里怎么就会没了呼吸?”墨苒疑惑的问道。
“属下问过贴身伺候舒婕妤的宫女,说是舒婕妤自身患有心悸,经不得吓。”掠雨恭敬的回道。
墨苒叹息道“好好一条命就这样没了,舒婕妤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揽月湖边?”
“属下从宫女的口中得知说是舒婕妤想要亲自摘择水浮莲,为公主制药。而刚好揽月湖里有那水浮莲,舒婕妤就去了。”掠雨将查到的如实回报。
“咳咳,为我制药,这倒是奇怪了。”墨苒奇的不是舒灵会亲自为她采水浮莲制药,这等小女儿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她奇怪的是,自小养在闺中,不曾接触过药理的舒灵是怎么知道水浮莲的药性。
“水浮莲又名浮萍,晒干磨粉后入药,可治风寒,荨麻疹,祛风发汗。”在一旁沉默的聂仓牧忽而说道“一般人并不知道它的药性作用,乡下人都是采来作猪食的,所以水浮莲又称母猪莲”
“既然如此,看来其中还是有些猫腻了。”墨苒冷笑,继续对掠雨说道“你去查查最近舒婕妤接触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
掠雨拱手退了下去,剩下墨苒和聂仓牧。
“此事必须查清楚,给舒大人一个交代,否则闹起来人心异向,有心之人更有机可乘了”墨苒扶头说道。
“很多事都是急不得,心平方能静看乱世浮沉,明智才可处万事丝结。”聂仓牧安抚道
“你说的不错,未及修身养性,怎能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墨苒脆然一笑“看来是我关心则乱,险些误了理。”
“无事,悬崖勒马也来得及。”聂仓牧点点头说道。
“今晚留在宫中吧,我倒想看看这这星空如何转出天机命盘,咳咳”墨苒说的有些急,咳了出来。
聂仓牧只是点点头,并未出声。疼惜的目光落在掩面咳嗽的墨苒身上。叹了口气扶住有些无力的墨苒,相对坐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安抚着平息她的咳嗽。
墨苒咳得还是直不起身来,忽然心头一紧,推开聂仓牧,将头一偏,只见地上隐隐可见带有血丝的痰。
聂仓牧轻轻擦去墨苒嘴角的污渍,沉着声说道“七年前,七年后,你还是这样不顾一切,你,可是心疼过自己!”
“不曾心疼过。我只想此生拼尽一切,全了这安瑾之名,来生,求自己所求,爱自己所爱。”墨苒缓缓说道。
“傻瓜,此生未了,来生何谈。”聂仓牧看向碧空,悠远的说道。
“应有前世,再有今生。”我,是知道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是你我前世的依恋。飘渺的声音让人无力挽留,墨苒依偎在他怀中无声落泪。
不管岁月如何的变幻,三生轮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种气息,并且永远都不会变。因为,有些执着的人凭着身上的气息能找到未断的前缘,就像有的人带有酒窝或者眉间朱砂,以便有人寻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