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王府:
夜雨微凉,雨水敲打在芭蕉叶上滴答作响,快要入秋了,满院子的花草像是要努力绽放自己的生命一样,将各自的美丽张扬到极致。珞轻从宫中回来后就这样一直站在廊下,看了整整一个日落。
这满院的芬芳像极了如今的慕容家,看似盛极一时,实则只是转衰前的假象。
关于她与龙亦然的赐婚,是皇帝的谋略,也是皇帝的无奈之举。慕容家也好,左相端木家也好,还有右相南宫家也好,不过是皇帝皇权制衡的工具,他怕文臣之间的联合,所以必须有另一个家族的崛起。慕容家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丢出鱼饵,让两虎相争,只有这样有朝一日,当他撒手人寰,继位的儿孙才有杀鸡儆猴树立威信的机会。而慕容家就是那只鸡。
可惜如今的一切慕容智看得懂,慕容徽看得懂,唯独慕容珞轻却看不懂,她所生活的地方离尔虞我诈太远,沐涵倩把一切不好的因素都圈在了她的范围之外,所以她虽然孤独,但她很单纯。
慕容智远远地看着珞轻的身影,踌躇良久,他不敢、不敢去看他的女儿,他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如今让她成了慕容家的牺牲品,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情已成定局,说什么恐怕都晚了。慕容智深深地望了珞轻一眼,长叹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爹”珞轻的一声呼唤足以让慕容智愣在原地,“爹”这个字他从来没在珞轻的口中听到过,因为珞轻一直生疏的称呼他为父亲。
慕容智猛地转过身,老泪纵横:“你刚刚叫我什么?”
慕容智这种激烈的反应倒是让珞轻有点摸不到头脑,难道认错人了?不会啊!这不就是慕容智的脸嘛!难不成他还有双胞胎兄弟?没听说啊!
“爹,你怎么了?”珞轻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的手绢递了过去,“爹,若是为了赐婚的事,您不用伤心,女儿不觉得委屈,也没有不愿意,女儿又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人。”
慕容智并没有结果手帕,只是转过身别对着珞轻胡乱的抹去了眼泪,这才转过身。
“爹没事,爹只是不忍心让我的女儿成了政治上的牺牲品。”
珞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扶着慕容智在长廊上坐下。此刻的珞轻心中是欢喜的。没人知道自小没有父母的她对父亲到底有多么渴望。珞轻挽着慕容智的胳膊,轻轻地将头搭在慕容智的肩膀上细细呢喃。
“女儿不怕,爹护佑了女儿这么多年,如今轮到女儿来护佑爹爹和慕容家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能承担,爹爹要相信女儿。”
如果说之前的慕容珞轻留给慕容智的是愧疚,那么听到这番话的慕容智对珞轻就多了一份欣慰,同样也多了一份自责。
“是,爹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担当一切。”慕容智拍了拍珞轻的手,“但是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爹说。”
珞轻看着慕容智眼中透露出的担心,重重的点了头,“爹你放心,能欺负你女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慕容智看着珞轻的侧颜,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庆幸珞轻的失忆,让他真正得到了自己的女儿。可他却不知,如今的珞轻已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想想代替珞轻照顾他的一缕魂魄。
往说时间如流水,珞轻还不相信,如今她却是深信不疑。秋去冬来又迎春,转眼间距离出嫁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几日宫中的绣娘频繁的出入德王府,为了给珞轻修改嫁衣。珞轻也由着他们折腾,在等待的这多半年里,珞轻依旧整天叽叽喳喳的上下闹腾,可正式因为她的闹腾才成了德王府内唯一快乐的源泉。
珞轻以为她的失忆会渐渐被人忘却,没有人会发现她只是异世界来的一缕魂魄。可是她却不知道有人早就把一切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慕容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按理来说慕容徽应该也是忙得忘乎所以,可是他却时时看不见影子。
珞轻面对即将到来的婚礼心中也是有些迷茫,总想着找慕容徽聊聊,可是慕容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失去了踪影,这让珞轻心中很是不安,总觉着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离出嫁只剩三天了,宫中来人下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德王府郡主慕容珞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七子已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慕容珞轻待宇闺中,与皇七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七子为贤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三日后良辰吉时完婚。赐凤冠霞帔一套,金银珠宝十箱。钦此。”
一家子人都忙着接旨,就连久未见面的慕容徽都出现了。只是他一晃而逝,就好像流星一般让人抓不住半点痕迹。这几日的担忧和不安促使珞轻一定要找到慕容徽,去和他诉说心中的感觉。
珞轻沿着刚刚慕容徽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可是花园中却没有他的踪影,正当珞轻懊恼的想要离开时,突然水中凉亭中一阵人影闪动。
慕容徽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的角落,一脸的落寞,心中仿佛放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坐立不安,可是他逼迫着自己必须安静下来,只有这样他来能思考,才能去选择。
看着凉亭中的慕容徽,珞轻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不知何时慕容徽已经成了珞轻来到这异世的依靠,也许从他将珞轻救上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会待慕容徽与别人不同。
珞轻悄悄的走了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了这幅美人沉思图。可深思的美人却发现了她的存在,一双深邃的眸子望了过来,眸中透露出的却尽是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