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刚做好午饭,春三果然一瘸一拐着来了。
张小宝早做好了思想准备,若是对方叫来帮手,自己就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真的投奔梁山落草为寇。
不过张小宝显然多虑了,春三被他制得服服帖帖,没有滚出清河县就算胆大了,哪里还敢妄言寻仇!
提着两贯铜钱,裹着一层纱布,还没进屋,春三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宝爷,不是我耍懒,实在是我跑了整整一条街也就收了两贯保护费,最后一贯您看能不能多宽裕几天?”
张小宝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金莲生怕他再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忙拽着他的胳膊,悄声道:“相公,这春三也怪可怜的,要不……就这样算了?”
“住嘴!”张小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你给我老实吃饭,妇道人家懂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被丈夫这么大吼大叫本该委屈掉泪的,可金莲心里竟隐隐有些畅快,寻思道:“相公生气的样子都这么迷人,真是太没天理了!”
被金莲这么一打岔,张小宝也忘了之前准备好的台词,随口道:“除了额头那一下,我记得并未动你其他地方,你那腿怎么回事?”
说到腿伤,春三愤愤道:“都是那个西门庆,老子在他手下干了这么久,想不到他连一贯钱都不肯借我!老子不过多唠叨了两句,他就让人把我腿给敲了,我春三真是瞎了狗眼跟错了人!”
见张小宝沉吟不语,春三忽又道:“宝爷,要不以后我春三就跟着您干了,您看成不成?”
春三这话倒是提醒了张小宝,自己一穷二白,别说是和西门庆斗,就连在清河县立足都成问题,若是有一帮自己的兄弟,那办起事来便容易多了……
见张小宝动心,春三继续道:“以后我和手下兄弟收的保护费都是您的,您愿意分多少我们便拿多少,绝没有一句怨言!”
张小宝摇头道:“收保护费只是下下之策,当今乱世,官商勾结,如欲称雄,除非先破而后立!”
春三还以为张小宝在找借口敷衍自己,心里正沮丧着呢,却听对方话锋一转,又沉声道:“如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以后我张小宝就认定了你这个兄弟!”
当下,张小宝把春三拉到近处,如此如此交代了一番。
春三拍着胸脯道:“这件事容易,宝爷你且坐等消息吧!”说完就拖着残腿出去了。
金莲扭捏着收拾碗筷,想问相公一些话却又不敢开口。
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张小宝的眼睛,他心里笑金莲的可爱,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拿了半贯钱给她道:“整日憋在屋里也怪无聊,听说这几日东街有庙会,叫上街坊去那边逛逛吧!”
逛街?
那可是富家太太、千金小姐才能享受的待遇,自己一个丫鬟出身的粗人怎能随便逛街呢?
金莲开始以为自己听错,直到相公把钱塞到怀里这才反应过来!
见金莲发愣,张小宝佯装生气道:“还不出去!”
金莲浑身一个激灵,暗骂一句“冷面佛”,稍作打扮,这才灰头土脸夺门而去。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金莲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半篮树根一样的东西。
张小宝奇道:“我给你钱,是让你买些梳洗化妆的用具,怎么弄了这些破玩意儿回来?”
金莲喘息几口道:“相公你是呆在家里不知道,最近清河县闹了瘟疫,听说都死了好几百人!奴家篮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烂树叶烂树根,这叫板蓝根,据说喝了这个就能躲过瘟疫,金莲可是跑了好几家店铺才买到这些,相公你也要多喝些哩!”
张小宝笑而不语,直气得金莲牙痒痒。
过不多时,春三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擦了擦汗道:“宝爷,消息都散出去了,现在整个清河县的药店都忙疯了,只是便宜了那个西门庆,今日着实让他狠赚了一笔!”
张小宝微微点头,他叫金莲去逛街,其实就是想看看消息散播到了什么程度,显然,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沉寂片刻,春三又道:“宝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张小宝吩咐金莲取来笔墨,刚要落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对了春三,你识字吧?”
春三面上一黯,似是触及了心底伤疤,良久,才缓缓道:“倒是念过两年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从私塾辍了学。”
张小宝写好字条,将其藏在一个锦囊里,又吩咐金莲取来五贯钱,一并塞给春三道:“你带着手下兄弟去一趟临县,到了那里再把锦囊拆开,照着上面去做就成!”
春三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总觉张小宝吩咐的一定有道理,于是也不多问,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过了好久,金莲才端着煮好的板蓝根从灶房出来,往桌上一摔,没好气道:“趁热喝吧,喝完这顿明日就要喝西北风了!”也难怪金莲生气,家里一共就这么些底子,如今都**三拿去了。
张小宝笑道:“娘子莫生气,明日我就叫那五贯钱变成五十贯、五百贯!”
这还是相公自一次叫自己“娘子”,金莲顿时脸上一红,嗤道:“我看你变五百个炊饼还差不多!”说完金莲自己也觉得可笑,把杯子端到近前,催促道,“钱财再多,也买不来好身体,如今外面瘟疫闹得厉害,相公快趁热喝了吧!”
张小宝本还想瞒她一阵子,但见金莲情真意切,忍不住道:“金莲,其实……清河县根本没闹什么瘟疫,那是我**三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
闻言,金莲只觉天昏地暗,一个踉跄下,杯子也“啪嗒”掉在地上,颤抖着道:“当真?”
张小宝见她脸色苍白,还以为生了病,赶紧扶住她道:“骗你作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想起相公与春三的对话,金莲意识到自己果然被谣言给糊弄了,气得一把推开张小宝,骂骂咧咧道:“平日里十文钱能买三两板蓝根,如今我花了半贯才从几家药店买到这些!半贯呐,够咱们辛苦小半年了!你这丧心病狂的……”说着,她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见金莲只是心疼钱财,张小宝这才放心,却也懒得去哄。
半晌,金莲哭得累了,自顾上楼睡去了,张小宝却换了身衣裳,悄悄出了门……
且说春三骑着一头瘦驴,领着两个兄弟来到了临县县城。
此时天色早已大黑,见四处无人,春三把锦囊掏了出来,迎着火光一看,却是张小宝吩咐自己尽可能买下所有药铺的板蓝根,并雇车星夜赶回去,把车停在来福客栈。
板蓝根原先是什么价码,如今又是什么价码,春三心里再清楚不过!
此时瘟疫谣言尚未传到这里,五贯钱买下整座县城的板蓝根绰绰有余,倘若再把它们弄回清河县卖,这一进一出……想到此处,春三忍不住拍案叫绝!
此时清河县尚处于“瘟疫”的恐慌中,一般商人绝难洞察到这个商机,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大赚特赚了一把!
春三越想越是开心,于是赶紧把字条烧了,叮嘱弟兄们抓紧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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