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带些醉意的齐岁寒瞬间被惊醒,浑身冰冷。可等他仔细看去时,庞未晞脸上却是柔和的笑。
齐岁寒心下一松,他就说吗,面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怎么会有连他这个从战场杀出来的人都感到战栗的杀气。
庞未晞在心中暗恼自己居然放松了警惕,竟遗忘了齐岁寒会回来。梦中的哭喊还时不时在耳边响,让她有些头晕,不想说话。
喜房里就这样子静了下来。庞未晞有些无奈,但也不想多过纠缠。直接奔入主题,她的脸颊通红,细声细语的说:“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齐岁寒愣了一下,抿起唇,拿起了酒杯。
翌日。
有了昨日的教训,庞未晞自然不敢再放松下去。她的意识半沉半醒,隐隐觉得身边有人在动,便睁开了眼。
齐岁寒已起身,由一个丫鬟服侍更衣。庞未晞看了片刻,开口道:“夫君这么早便起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庞未晞总觉得齐岁寒对她更亲密了些。齐岁寒脸上挂着笑,回答庞未晞:“我们今天要入宫,所以起的有些早,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庞未晞摇摇头起身,外面的疏影和暗浮听见响声进来服侍庞未晞更衣。
待庞未晞换上一身大红色的裙裾,绾好了发髻之后,看见白露正要将一个荷包挂在齐岁寒身上。
荷包绣工精湛,上面倾斜的荷叶栩栩如生,而荷叶上的露水好似真的要落到地上。
这算什么?当着主母的面要将一个带有自己名字的荷包挂在齐岁寒身上。是以为她庞未晞没脾气?亦或者认为她傻看不出来。
不论怎样她都得开口阻止。不过根据庞未晞推断。如果她真直白地开口对齐岁寒说,齐岁寒会不以为意,并且认为她想多了。
庞未晞心思一转,这话她不能说,但不代表着别人不能说。于是她便抬手阻止了,疏影即将给他戴上的荷包。
疏影手一顿,顺着庞未晞的目光,眉头一皱。垂下眼帘,对着庞未晞说:“夫人,不如将荷包换成玉坠子吧。”
“怎么了?这荷包挺好看的!”不用庞未晞接话暗浮就急急接口。
“夫人和姑爷毕竟是面圣,带着荷包未免轻浮,有失稳重。”疏影细细地解释,齐岁寒也觉得有些道理赞同的点点头:“那不如就换成玉佩吧,白露你去换个吧。”
“我那里有块松鹤长青佩,夫君不如带那个吧。”庞未晞终于开口,笑盈盈地对齐岁寒说,让他不好拒绝。
庞未晞漫不经心地扫过白露已经泛白的手指,微笑着想,到底是白露自己这样做的,还是被当做了棋子。
轻轻拂过耳上的红玉坠,栗氏很快拿来两块玉佩。白露要取下其中一个时,庞未晞却说:“暗浮你去帮夫君系上。”
栗氏和白露同时僵住。白露尴尬地告退,栗氏却差点摔了玉佩。栗氏跪在庞未晞脚边,双手发颤地给庞未晞系上。她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的。
疏影的表情也是变了变,几个人心思涌动。结果暗浮和齐岁寒什么都没感到。
玉佩系完后,几人又逗留了片刻,启程入宫。因为两人品级不高,不能带丫鬟和侍从,疏影和暗浮被留在齐家。庞未晞和齐岁寒坐在马车里没话找话地聊着,一路上也过得及快。到了皇宫,齐岁寒被内侍带走,庞未晞则是被一个略显眼熟的宫女带走。
“三小姐。”那宫女屈膝道。庞未晞眼睛一亮:“你是锦色!”
“奴婢正是。奴婢奉淑贵妃之命来接庞惠人。”
庞未晞眉头攥起,很快又松下,问:“我不应该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吗?”
“不用的。”锦色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贵妃已经求过皇上,惠人可以不用参见皇后娘娘。”
庞未晞沉默,她知道自己姐姐受宠,却没有想到尽然到这等地步。
锦色很得意地向庞未晞炫耀淑贵妃是多么受宠。而庞未晞也从一路上内侍宫女对锦色的恭敬看了出来。
可锦色的话越来越嚣张,庞未晞开口提醒:“锦色,我该提醒姐姐管理身边的人了。”
锦色呼吸一窒,她差点忘了自己身边这人是谁了,不免得意忘形了。她连忙道:“是奴婢失礼了。”
“淑贵妃再怎么受宠也是姐姐恩宠,不是你的。”庞未晞一边说一边踏入淑贵妃所住的麒曦宫,“你再怎么也是个丫鬟。”
锦色面色苍白,手指发颤。
麒曦宫稍显冷清,来往的内侍宫女也很少。庞未晞一眼就看见梨树下逗弄兔子的大红宫锻女子。她脸上终于发现一丝真心的笑,轻声唤道:“姐姐。”
淑贵妃抬头,伸出手:“来,来姐姐这。”
亲生母亲和淑贵妃永远是庞未晞最柔软,最真诚的地方。她真如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地来到淑贵妃身边,平日里的算计都化为乌有。
世人总是猜测淑贵妃是何等美艳,才能宠冠六宫,为所欲为。淑贵妃也的确妖娆,美得如同画卷,却是孩子脾性,随性而为。她不满地说:“他们终是委屈你嫁给一个粗人。”
庞未晞微微笑:“也不算委屈,身份匹配,不高不低。”
淑贵妃依旧不愿,抚了抚庞未晞头发。庞未晞忽然问道:“姐姐,皇上对你怎样?”
头上的手停住了,庞未晞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淑贵妃笑,如漫山鲜花盛开:“他对我很好。”
看这那般笑的淑贵妃,庞未晞也不忍说什么,她只能提醒:“姐姐,千万千万不要再动心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淑贵妃喃喃道。
庞未晞轻轻抱了一下淑贵妃,无声安慰。淑贵妃眉眼柔和,反抱住庞未晞,轻轻拍打她的背。
或许是因为太疲倦了,庞未晞安心地睡着了。淑贵妃帮她理了理鬓角,庞未晞枕在淑贵妃的膝上,沉沉睡去。
梨树下,红衣少女枕在红色的宫装女子膝上。美好的像是天长地久,却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