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将将抬起手,夙玄轩一把握住,双手疼惜地把我的手包裹起来。
身体沉重如铁,我的心却是轻飘飘地仿佛要飞起来,不得不承认,这里有了我的牵绊,哪怕只是黄粱一梦,我也不愿舍弃,就这样在现代的世界醒来。
“陛下…劳累了…”几个字说完,我便累的深呼一口气。
夙玄轩用脸颊磨蹭着我的掌心,语气极其轻柔,“朕不累,是朕害得瑶儿如此,哪里还能喊累。”
凌子莫这时也匆匆赶来,为我看了脉,说了一些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便走了。
我服了一剂药,铺天盖地的睡意袭来,望着夙玄轩疼惜的面容,我又沉睡了过去。
光亮明晃晃地刺得我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个药雾与香雾弥漫的地方。
我慢慢撑坐起身子半倚在床首,这是个不大的屋子,布置却十分雍容奢华。玉石的墙角墙边,上等的檀木桌椅柜橱,床边贴得一层金箔。疏香和艺颜趴着的八仙桌上摆放着成套的翡翠壶碗。
“疏香。”
疏香听到我的声音迷茫地从桌子上抬起头,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娘您醒了!”说着推了推身边的艺颜。
艺颜半梦半醒地回应着,两人显然是累坏了,揉着眼睛问我:“时辰还早,娘娘要梳洗还是再躺一会?”
“梳洗吧。”
疏香端了热水来在床边伺候我洗脸,关心道:“娘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可要请凌太医来瞧瞧?”
我摇摇头,“就是身子还有些无力,其他倒是没什么。”
疏香放心地笑笑,“那娘娘就多歇着吧,凌太医说孩子虽然没有大碍,但是胎象不稳,不能劳累。”
我点头,艺颜过来帮我梳头,问道:“娘娘要请陛下来吗?陛下这两日几乎时时守着娘娘,今日也是天亮之后刚走的。”
“不用了,让他歇歇吧。”我顺手拿了手镜照着,脸色并没有很难看,只是憔悴了些,“对了,这里可是行宫?”
“是的娘娘。”艺颜为我簪上了一支嵌着红玉的宽银簪,既不单调也不隆重,“娘娘觉着这样可好?”
“很好。”我对着镜子抚了抚银簪莞尔一笑。
疏香从外面回来,身后带着凌子莫,好像怕我会埋怨她多事,一进门便赶忙解释:“奴婢去凌太医那里拿娘娘的药,见太医无事,便一同请了来。”
我无言望了疏香一眼,她低下头轻声退了出去。
“疏香担心兰妃娘娘,有这样亦仆亦友的人,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凌子莫说话时不曾看我一眼,只是将脉诊放在床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娘娘身体年轻,这次淋了一场雨后只有些风寒之症,需要慢慢调养,安胎药也要喝一段日子。”凌子莫收拾了药箱,躬着身子就要退下。
“表哥好像对本宫什么不满。”我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问他。
凌子莫深深行了一礼,只说了一句“臣不敢”,便盯着地板不再作他言。
我缓和了脸色,叹气道:“罢了,若回京后父亲向表哥问起瑶儿的事,还望表哥让父亲不要担心。”
“臣明白。”
我挥挥手,“你去吧。”
凌子莫走后艺颜进来浇灭了香炉中的香,又把窗户打开了一半,见我看她,便回过头来道:“凌太医说娘娘的屋子不要总是闷起来焚香,要多通通风才好。”
我笑着点点头,晨间清甜干净的空气轻轻柔柔地送进屋中,还有各种鸟儿纷乱却和谐的叫声,让我不觉弯了唇角。
可是,想起出事的那天,夙玄轩为何要独自去狩猎林的溪水边?又为何会晕倒在那里?那个黑衣男子是谁,他又为何会知道狩猎林溪边的事?
一个接一个的为什么让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找到答案,不过我大概可以确定,这其中一定有夙玄轩的秘密。我该不该开口问他?
“听说你好多了,我来看看你。”我出神的功夫,风贵妃已经走到了面前。
艺颜为风贵妃摆了凳子,风贵妃便坐在床前与我说话。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笑说:“谢姐姐记挂,我已没有大碍了。”
风贵妃的目光停留在我锦被下的腹部,欣慰道:“幸好孩子没事。”说完她肃了脸色,笃定地说:“那日,你定是知道皇上在哪里的吧。”
看她斩钉截铁的样子,我心知瞒不过她,但也不能告诉她我在自己宫中窝藏刺客的事情,谎说:“是,游猎的前几日,有人在我梳妆台上放了纸条,写了‘狩猎林,溪边’这几个字,当时我还以为是陛下与我开玩笑,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风贵妃不解地皱起眉,向我确认地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人?可有可疑的人?”
我假装无奈地摇头。
风贵妃低头默默,再抬头却是一脸苦涩,“你可知道那日找到陛下的地方是哪里?”不等我回答,她接着道:“那是陛下与阮青鸾常去的地方,与她‘烹山鸡,言至天明’的地方。”
我惊异,却马上被一阵心酸与醋意取代。眼下刚过清明时节,夙玄轩这个“断魂之人”,大抵是耐不住对阮青鸾的哀思了吧。
心中泛酸,眼中亦是如此,我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不想让风贵妃看出我此时的难堪。
风贵妃好像并没有察觉,只是劝慰我道:“你也别太难过,毕竟阮青鸾已经不在了,而且今日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要你伤心,而是怕你想不明白,亲自问了皇上,到时他如实说了你伤心,不如实说你还是会猜忌,还不如我来实打实地告诉你,莫要因为一个死人,伤了你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