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钗卸下,乌发散落,我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坐回到榻上。
“这几件都是本宫贴身的,应该也值几个钱,你们不要嫌弃。”我玩笑道。
“娘娘赏赐,奴婢们怎会嫌弃,而且娘娘贴身之物更是福泽深厚,奴婢们谢娘娘恩赐。”艺颜手里捧着一支玉簪,说罢对着我深深一拜,其他人也随着一拜。
我笑着抬手,“起来吧。”
几人再次谢恩,躬着身子轻声退了出去。
疏香放下我的赏赐很快便回来了,一声不响跪坐在我的脚下,一下一下轻缓地为我捶腿。
我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不问还好,我这一问,疏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呆愣了一瞬,随即轻拍着疏香的背安抚着她,不知道她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了不要哭了,有事慢慢说啊。”我轻轻地推了推疏香的肩膀,示意她起来说话。
疏香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极力控制着哭声大力地对我摇摇头,“没……没什么,奴婢……奴婢只是替娘娘高兴。”
说完一句断断续续的话,疏香终是抑制不住地伏在我的腿上又哭了起来,我不由得暗暗发笑,心中一暖,鼻腔也跟着隐隐发酸。
听我不做声,疏香抬头来看我,见我正望着她无声地掉泪,疏香慌张地抹了两把脸,停了哭泣,拉着我的手忙哄我,“娘娘哭什么,都怪奴婢,奴婢真的只是太高兴了,娘娘如今有了小皇子,总算是要熬出头了……”疏香说罢,又有泪水在眼中打转儿。
艺颜端着碗热羹走进来,正瞧见我和疏香双双落泪,惊诧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和疏香姐姐哭成这样。”说着拿了帕子走过来为我擦脸,“娘娘快别哭了,太元殿的公公才过来传了话,说皇上正往咱们漪兰庭来呢。”
我惊讶吸了口气,我现在披头散发,还刚刚哭过,如何接驾?疏香看着我哭花的脸也急道:“娘娘的妆都花了,还有这头发也没梳。”顾不得许多,我急急回到内殿,催促着由疏香和艺颜为我梳妆。
“这就好多了。”艺颜仔细地打量了我一遍,放心地点头笑道。
这边话刚说完,远远地便传来内监高喊的一声“皇上驾到!”
疏香和艺颜扶我站起来,一边搀着我向门口走去,一边为我整理簪钗裙摆。
“臣妾接驾来迟,还望陛下……”我说着对夙玄轩附身行礼,他却早我一步扶住了我的身子。
“瑶儿有孕,小心累着身子。”
我抬头羞涩地去看他,他顺势握住了我的手,牵起我向屋内走去。
艺颜过来奉了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暖阁中只剩了我与他二人。
“陛下!”我轻呼,人已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揽入了怀中。
我的侧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人亦被他紧紧地拥着。他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我,我听着他胸口每一下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暖阁中安静中带着温柔,二人的心跳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一下,一下,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瑶儿……”夙玄轩轻唤我,抱着我的手臂松了松,我在他的怀中坐直身子去看他。
他笑着看我,琥珀色的眼眸好似将全天下的温柔都揉碎了盛进去,他只是这样看我,不用一言一语,便已经撩拨得我的心口泛起一阵阵涟漪。
“可是哭过了?”夙玄轩的手抚过我的脸颊,脸上浮现了一丝心疼。
我羞赧地去抓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笑道:“还不是疏香那个丫头,说是为我高兴,惹得我也掉泪。”
他反过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道:“有这样体己的奴才,朕也放心,只是如今你有孕,宫中应再添些人才好。”
我靠在他的肩膀乖巧道:“全听陛下的。”
随后夙玄轩一道口谕下去,漪兰庭便来了十几个宫女内监,不仅如此,疏香和艺颜也由从五品主事宫女迁为正五品尊等宫女,伴星伴月由从七品一等宫女迁为主事宫女。小同子从主事内监升为总管内监,主事内监一职由小福子受任。
旨意刚刚颁下去,太后那里便来了人,是太后的掌事嬷嬷清嬷嬷。
清嬷嬷身后跟着八个宫女,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红漆木盒,因是太后的贴身的人,清嬷嬷只是对夙玄轩和我躬身行了一礼。
清嬷嬷身量不高,身材有些丰腴,慈眉善目,此时笑逐颜开地说:“恭喜皇上娘娘,贵嫔娘娘真是好福气!入宫一年便怀了龙嗣,太后一听,高兴地马上遣了老奴来给娘娘送些补身子的和用的。”清嬷嬷话一说完,八个宫女走出来跪成一排,低下头把礼盒高高地举过头顶。
疏香和艺颜把礼盒一一打开,夙玄轩拍了拍我的手,我会意,走过去对着清嬷嬷微一屈膝,“请嬷嬷替瑶儿谢过太后赏赐。”
清嬷嬷连忙扶我一把,夸赞道:“娘娘这样知礼,怪不得太后如此欢喜。”
我浅浅一笑,走到那些宫女面前仔细地一样一样地看着礼盒中的物品。有灵芝燕窝等补品,更有绫罗绸缎,金银玉饰。我一一看过,吩咐疏香和艺颜好生放起来。
我含笑走到清嬷嬷面前,“嬷嬷劳累了,坐下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再回去吧。”
嬷嬷笑说:“娘娘现今身怀六甲,老奴怎敢多叨扰,而且太后身边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老奴先告退了。”说罢对着我和夙玄轩一礼,轻步退了出去。
清嬷嬷刚走,侧后那里又下来了赏赐,送走了侧后,风贵妃那里也来了赏赐。
忙忙碌碌一下午,等把送赏的人们都送走,我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一会儿。
“陛下,你开心吗?”我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
他从书中抬起头,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反问我:“瑶儿觉得呢?”
我一扁嘴,摇摇头,“瑶儿不知道,陛下都还没赏瑶儿呢!”
夙玄轩笑意浓浓,伸手刮了一下我鼻子,“小丫头,这是在跟朕讨赏啊!”
我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向他靠过去,“陛下说是就是吧!”
昼时越来越长,黄昏的余晖明亮而清澈,春天已经到来,而我的春天,是否也一样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