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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环境。
陌生,也可以理解为:一切,都是崭新的,我的生活,也将会是崭新的吧。
真的好开心,终于从那个“家”中逃离了出来,不用再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突然间就招来一顿辱骂责打。
看着一起新来报道的同学们,哭着跟前来送行的爸爸妈妈告别,我真是弄不明白,有什么可哭的,为什么要哭呢,这是难得的自由啊,煎熬了二十年,才终于得来的自由!
好吧,我想,我的确是不明白。
很早以前,我就想明白了,我的“家”,和其他同学的,不一样。
从小老师所讲的“慈母手中线”,我就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每每说到母亲,都要在前面加一个“慈”字?那这“慈”一字,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算了,不想这些了,如今,我自由了,可以交自己真心想交的朋友,随心所欲的聊天,做自己想做的事。
由其是又可以写日记了,真好,不用再被爸妈强行翻看后,再讥讽点评了,不论是我想不想讨论的问题,只要他们问,我就得回答,没有隐私,没有自我,一切,都是****的,所有心事,都被暴晒在阳光下。
记得小时候,我只说了一句,想让他们尊重我的隐私,可换来的,却又是一顿响彻整个小区的怒吼和辱骂,骂我不懂事,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他们那是为我好……我是真的害怕,不敢再写。
对了,也不用出个门都会被人跟踪了。
小时候,每每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耍,母亲就会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然后加入我和朋友的聊天中,吓跑我的朋友,再点评她们穿衣难看,说话难听,一点素质都没有,责骂我不会识人,让我离她们远些。
最后,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
如今,我不知,自己还会不会交朋友了,我真的不知什么样的朋友能交,什么样的不能交,我心里怕,却还是欢喜的,只要能从家里出来,怎么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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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没能睡好,因为怕自己发出什么响动,而惊醒了同寝室的同学们,怕让她们不高兴。
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忆里最深刻的,便是和母亲一起睡觉。书上说,母亲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安全,只有恐惧
只要我在母亲的怀里稍微动了一下,影响到了她的睡眠,她便会对我一痛吼叫:“别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能不能老实点儿!快点睡!”
“怎么老动弹,是不是有毛病!”
“……”
那声音极大,吓得我一动都不敢动,不敢翻身,不敢上厕所,哪怕是哪里麻了痒了,也不敢抓挠,只能一个姿势,小心的忍耐着,心里满是恐惧。
越是想就这么一个姿势安静睡去,便越是睡不着,煎熬,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在上小学以后,我是一个人睡了,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心了,却发现,我总是做噩梦,整夜整夜,全都是关于追杀和逃亡。
如今,寝室中一共住了四个人,我怕翻身,怕睡熟后整夜的噩梦惊扰,把这半新不旧的木床弄出“吱呀”的声音,更怕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弄出声响……
我不知道其她人睡觉时会怎么想,看她们今天的样子,昨夜应该是睡得很好,真不知她们是怎么想的,若我也能与她们一样,不用什么都小心易易的,就好了。
我想和她们做朋友,可是我不敢和她们说话,每次说话,我的手心里都满满的是汗水,我害怕,怕哪句话说轻了,她们听差了,更怕哪句话说重了,她们会误会,我怕伤害她们,更怕伤害自己,我不知要怎么办,只好一个人看书画画,整日的看书画画,生怕说错一句话。
又想起了小时候,为什么总是想起小时候。
我和母亲说话时,母亲就总是不满意:“大点声说话,别人能听见么!笨死了!”
“小点声,那么大嗓门子干什么,跟个傻子似的。”
“……”我怎么做都不对,的确,是我太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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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学校来了一个新的油画老师,听说是留学回来的,很厉害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漠。
下午,我一个人在画室画画时,他也来了,开始时我很害怕,可他只是对我笑了笑,并没有与我多说话,然后站在画室的另一端,安静的画画。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低头画画,只是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笑,会不会显得太傻,但愿没有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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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去画室画画,又遇到了周老师,我们还是没有说话,各自安静画画。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很好,即便没有语言上的交流,而且,他也不是特意的来陪伴我的,可至少此时,我不再是孤单一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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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两人终于说话了,我叫他周老师,他却让我叫他Jason,虽然只有这么两句,可我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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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我写作业时,母亲就站在我身后,让我无法专心眼前的书本,一直一直的担心着,身后那不知何时,就会狠狠落下的巴掌,并伴随着骤然而起的怒骂。
母亲一直在说,她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她放弃休息,放弃了朋友,放弃了什么什么的,可是,我情愿她去做她自己的事情,不要理我,不要以这种方式关心我,守着我,让我在家的感觉,如困在牢笼一般。
我害怕,从小就一直怕有人站在我身后,怕那不知何时,便会落下的拳头。可是,当今日Jason站在我身后静静的看着我画画的时候,我却意外的觉得安心,没有一丝紧张恐惧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很美妙,让我眷恋,让我依赖,若是能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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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不好,中午回寝室时,她们三人明明聊得很开心,可我一进去,不知为什么她们就停下来了,而且,都用一脸扫兴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妨碍到了她们什么。
好吧,既然她们不喜欢我在屋子里呆着,那我还是去画室好了,圈子不同,又何必强融,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的话题,八卦别人的事,妄自揣测别人的心思:谁肯定是喜欢上谁了,谁又肯定是在玩儿谁了……别人怎么想,她们如何能这么肯定?
从开学以来,我呆在画室里的时间,比在寝室里多得多了。我喜欢画,安安静静的画自己的所见,所想,所向往,画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被她们这些个俗物打扰的世界,一个由我主宰,由我随心所欲的世界。
好在如今不在家中,不必只能微笑,一直笑,连平静的发呆都会被骂:“别一天天哭丧个脸,给谁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知道我和你爸为你付出了多少!”
可我真的不是不满意,我只是想平静的呆一会儿,想放松一会儿,想……能轻舒一口气。
为什么,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我还要强颜欢笑,小心易易的笑着应对,可又有什么人,可以一直笑,一直笑,无论心情如何,都只能笑,否则,就是错,就是对不起她们的关心,就是不懂事,辜负了他们的好……
下午去画室时,Jason已经在那里画画了,我进去时,他并没有看我,我也不想打扰他,早已经习惯了将心情掩藏,若是他来安慰我,我反而会不知如何应对,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有些灰心,有些失望。
我是希望他能看出我的糟糕心情,然后,和我说一句“我有在”的吧。
算了,何必奢望,画画就好了,把心情画到画里,也许只有画知道,我所思所想。
忧郁的蓝,透着深邃彻骨的寒,画中的女孩儿,站在海天之间,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是枯萎的野花,光着脚站在海中的一处黑色礁石之上,她,被困在了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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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今天很热情,我刚一进画室门,他便对着我笑,感谢我昨天在他心情不好时没有去打扰他,说我很好,安静,美丽,纯真,有灵性……
男人都是这么追女生的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被谁追求过,因为在同学们的眼中,我是异类。
虽然我很开心Jason老师这么形容我,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直接从天堂,落入地域。他说,他不开心,是因为他与在美国的妻子吵架了,为了以后是回国发展,还在留在国外的事,由其是关于孩子上学的事,让他很是烦心。
他说了许多,说他的家事,他的想法,他的心情,可是,我却不想听……
他有妻子了,他结婚了,他不属于我,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所有的想象,奢望,都只是梦,一场美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