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厚重的夜色下,平地蓦地炸起一道惊雷,携裹着雷霆之怒,宛若要毁天灭地一般。夹杂着的还有轰鸣的落雨声,稀里哗啦的,直震得人耳膜发疼。那如倾暴雨,好似高天之上再次被捅出了窟窿一般,于整个大地形成一道巨大水帘……
这一场雨,已下了很久。
东雍国京师的相府书房里,管家正一脸担忧地朝上首的秦永裕禀事。
“老爷,这雨来势极猛,短短数日,府中已有多处积水,涟池的水也漫了出来。只怕过了今夜,整个相府就再无落脚之处了。”
上首的秦永裕仿佛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他只是蹙着眉头看着窗外的雨势,自言自语的喃道:“恐怕三皇子又要借题发挥了。”
管家疑惑抬头,老爷刚刚在说什么?外面雨声太大,他没能听得清。
“老爷?老爷?”他试探着叫了两声,见秦永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才问道,“老爷可是有事吩咐奴才去办?”
秦永裕又偏首望了眼外面的雨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他想了想,最后终是下了决心,点头朝朝管家吩咐道:“备马车,本相要出府。”
管家一愣,面露几分迟疑,“可是,老爷……”现在已经快亥时了,而且街上的积水已经漫到膝盖,如何好出行。
秦永裕却没心情听他啰嗦,不耐的直接开口打断道:“叫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是!”管家吃了个瘪,只得识相地转身去准备马车,忽而又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便又转过身来,开口问道:“老爷,这一连几日的大雨导致涟池泛滥,府中积水颇为严重,奴才不知该如何决断,请老爷示下。”
秦永裕本就不耐烦,闻言更是不悦,呵斥道:“这点小事也来寻本相,本相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似又想起府上泥水遍地,脏乱不堪的样子,本就心中有事的他益发烦闷,冷冷的丢下一句:“天亮之前,若是积水还没清理干净,你这相府管家也就别做了。”
“奴才这就去办。”管家见自家主上如此说,心肝一抖,立刻向门口走去,深怕走得慢了,自家主上一个不高兴,立刻摘了他的相府管家职位。
“等等!”背后忽然又传来一声低喝。
已经摸到门栓的管家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过身恭敬道:“老爷还有何吩咐?”
秦永裕看着下方卑躬屈膝的管家,心中的不满少了一些,淡淡道:“把后院清理干净就行。”前院得做个样子,省得让那些某些人钻了空子。
“是!”管家赶忙应了,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少了一大块区域,要不他还真有些为难。
他弓着身子正要告退,忽的又想到一件事。
虽然,知道自家主上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请示一下,万一自己自作主张后,主子不高兴,他就真的要卷铺盖滚蛋了。
管家抬眼瞅了瞅秦永裕,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西北边那个院子也要派人清理吗?”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一股阴寒之气袭身,衣衫下的身体顿时一阵抖蔌:果然……不该问的!
秦永裕脸色阴冷的看着抖抖索索立在门口的管家,声音虽缓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本相说过,所有人都要当那院子不存在,管家不明白‘不存在’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管家心中一突,忙颤声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秦永裕冷冷地盯着管家看了会儿,好半晌才缓和了身上的慑人冷气,哼了一声:“明白还不快去给本相备车!”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管家躬了躬身,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书房很远,他才发现自己背后早已是冷汗涔涔,小腿肚子也是颤颤巍巍的抖簌个不停,好几次差点摔个狗吃屎。
跟了秦永裕多年,他虽不说将对方的性子完全摸透,但也能揣摩出个七八分,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刚才他绝对是从死门关逛了一圈回来。
只是……
管家透过厚厚的雨幕,望向西北边那一片漆黑。
——那里到底有什么,都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