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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星语)番外之岚汐

跟流星族相比,我族的幸福确确然地存了一丝侥幸。

只是一条长长的银尾,便是自由的象征、永恒的铭刻——幸运与悲哀的交际。

我们是彗星。我们有权幸运,但无权因此而骄傲:

真正学会这个道理,让我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幼时无知,我极爱在活跃期频频经过流星族区,挑逗他们的愤怒,以此炫耀本族的优越。

索然无味的是,他们早已漠然了这种挑衅。

却仍有不甘心命运的。那是一颗小小的流星,神情倔强而委屈,竭力冲出轨道,奔向我这一片天地。

当然是徒劳——流星族的活动区域是所有族中最狭小的,他们只能孤独地走在单调而局促的轨道上,等待着自己短暂的生命的终结——看着他,我更是满足于自己的幸福,大声地毫不掩饰地欢笑、歌唱,他便也因此更加悲怨,渐渐地那眸子中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却不容忽视的尘埃。

现今回想,我确是太过残忍了些……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很久以后。

那本是普通的一日,我又沉浸于这游戏中,无意间回眸去,却见那小流星跌在原地,弥散起一片扬尘。

忽的有些许心酸——算来他该是我的弟弟了,我却总这般嘲弄他,引自己欢乐。

远处传来一声召唤:“1321!回来!”声音严厉中却也透着无奈与悲怜。

他就那般绝望地望向我,忽的在原地放声哭泣起来,那哀痛让我心碎。我呆愣愣地顿住,得意之色尚凝在嘴角——

我从未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渐渐有流星族族星聚拢来,相对无言,眸色清冷中溢出绝望的痛苦。一颗年岁稍长于我的流星温柔扶起他,软声唤他的名字抚慰。有一颗流星轻声道:“1016,你带他回去吧……”众星默然,即散,只余我懊悔地隐在一片苍茫中,伤神落魄。

我甚至忘却了究竟是如何归反的本族区。较晚时分,族星皆归,姐姐慕晴察觉了我的失魂,柔声询问我缘由。带我将一切告予她,向来温和的姐姐在惊诧后猛然怒极——

族星向来宠溺我,姐姐慕晴更是待我极好,甚至不曾厉声过。可那日,她疾言斥责,竟显得陌生无比。

“你太过分了!你知道么?”

她多次重复的只这两句话,却足以翻腾我本已塞满了胸腔的愧怍。一时间惊惧与懊恼交织,我暗暗垂头落泪。

姐姐到底疼爱我,立即住了斥骂上前来将我搂入怀中,幽幽叹了口气:“岚汐,你要明白,你有权享受你的幸福,但无权炫耀你的幸福——尤其是对于流星族来说,这太过残忍。”

她眸色迷蒙望向那流星族区的方向,喃喃祈愿:“但愿你的无知,不会伤害那小流星纯真的感情与希望……”

姐姐的心愿最终落了空。

再逢上活跃期已是很久以后,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重游故地。

果然遇上了他,却又似乎已不是他。那曾经清澈的眸子清冷又茫远,终日不说一句话,沉默至可怕。

彼时他已长大,名字也成了1001。

我知道我对他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这将是我永恒的罪恶。

隔过遥远望向他俊拔凄漠的背影,除却愧疚,也许内心又含了别样的情愫。

近日很是纷乱,先是流言四起,又传说一对双生流星姐妹私定其名。

那姐姐就是曾经扶起大哭不止的他轻声安慰的1016,看起来便是温软好欺的模样,她妹妹却是幅桀骜的倔强,尖利而坚硬。

我总觉得,那自称“悠若”的妹妹道是不寻常。

恒星族的骏郜哥哥离开的母亲的怀抱的温暖,骇世地灭亡了。

悲情的却不是他,而是随他而去的悠若。

据说,那火球绽开的一瞬,悠若的身形恰好隐入。一团银色溶进了足以融化天地的暖金中,就此永不离分。

我钦叹她的勇毅与决绝,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

若是可以,我愿做一枚普通的流星,与他共赴死旅。

这样多的时光荒废了,我终于敢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情。

但我伤害过他,我不配顺遂自己的心意。

在这样的相思与自责中煎熬,我的心如一叶扁舟般无依搁浅于荒芜的戈壁,被岁月积尘埋没。

姐姐慕晴心疼于我的自苦,常柔声劝慰:

“何必呢?他早晚会经历的,即使没有你。”

可恰是我过早的摧毁了他的纯真,这让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决定向悠若一样勇敢。

计算过,默默记下他陨落的时限。

他怕黑,一直。他素来沉默,甚至他的本族星都不曾了解他的这一脆弱与神伤。

但我了解。每日在他的轨旅途中总我总是静静守候着,用微光予他一丝力量。

那下坠之旅如此黑暗与漫长,他又怎能兀自孤单?

不想那天,霹雳似的一道讯息炸开,深深地炸伤了我的心。

那双生星中的姐姐——凝桓,允了他的恳求,将流星雨名单中最后的额分让给了他。

那场流星雨声势浩大,他们的小动作不易被察觉。后虽听闻母亲暴怒,却也不见凝桓有什么闪失。

只是,我自此永久失去了与他栖宿的契机。

岁月如斯。不知再见,已跨越过多少轮回。

“有这样多的兄姊相伴,你不会在害怕了吧?”

“那小时候的坏彗星,你可还记得?”

“你可曾发现你旅途的一段,会有一点点微弱的光明?”

“若是那颗彗星这么久一直在自责,你可会原谅她曾经的无知么?”

“你知道么,我多想你能拥有一个名字,让我久久的记住你……”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心底细碎的执念,只能一遍遍默默地与他交流。

爱过的心都会懂,所么希望爱人能够唤自己的名字——哪怕一次,唤得柔情婉转,荡气回肠。

幼时的狂妄与轻率,我终是付出了代价。相思之苦且难耐,在孤暗空间中待生命终结,这千万的时光过去,我与他,早已隔过咫尺,与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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