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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贝儿与阿尔杰

【沙雷格,祭海城,威尔·乔】

这个房间不仅宽阔,而且豪华,与人们能想象的囚房可说是天差地别,但在威尔眼里,这里就是一间压抑无比的囚房。

他蜷缩在一个阴暗角落里,脑海中只剩血染的回忆。

诺丁伯特的家乡——在被烧毁之前——是多么的美好而梦幻,碎火城的朋友们,他们的音容笑貌,多么令人怀念……

历历在目的往事,在睁开眼睛之后,全都成为了黑白的画面;那些他曾依赖与迷恋的人们,如今都与他阴阳相隔。

鲜艳的色彩剥落殆尽,现实很快就露出了它的本质。

这个世界,是真实而非虚幻的,任何把它视为梦境的人,最后都只能被残酷地惊醒。

它就像一面镜子,在照出人们不想看到的丑陋之前,先让人陶醉其中。

威尔失魂落魄的,银色的头发毫无生机,低落的眼神像是蒙上了灰尘。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门口进来一位身穿华袍的大人,他示意屋中的守卫们离开,然后径直走到了威尔的面前。

他开口说:

“有凳子你不坐,跑去角落里躲着是什么毛病?”

他的声音肃然有力,说教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像父亲。

“从碎火城到这里,一路上你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威尔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唯一的念头是希望道朗从眼前消失。

“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没想到,你却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道朗看着他,不禁联想到自己十六七岁时,已经是公爵身边得力的助手,学会了各种各样圆滑处世的招数,与眼前这个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小子断然是两种人。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却缓和了些:

“我想和你聊聊。”

威尔冷语回答:

“我不信任你。”

这一句话,让道朗笑了起来。

威尔并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正好被人称作“假面公爵”,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幼稚的信任。

道朗说:

“我不会魔法,你却没有杀我。这说明你认为我不会危害你,我们之间,就是初次见面的关系。”

道朗说道:

“至于信任……陌生人闲聊,也不需要这么多条件。”

威尔听得出,道朗和之前的辛瑞克不同,他是一个以理服人的人。

他对这些人,本来,都是挺敬畏的,直到旅团团长的事,让他明白了很多人口中所谓的道理,其实都是口蜜腹剑的谎言。

“既然知道我会魔法,那就离我远一点!”

威尔威胁道。

道朗轻微一笑,说:

“还算不错的开头。记住,我能和你聊的时间不多,今日的主人公不是我。”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

“你知道净化者为什么抓你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是为了逼迫你父亲交出一个人。”

道朗说:

“净化者要的不是你,而是那个人。换句话说,如果你父亲当初按约定交人了,你的家乡,可能不会遭到毁灭,你的亲人,包括后来的朋友,也都能免于一死。你父亲为何不交?这个人为什么如此重要?他是谁?”

道朗强行揭开威尔的伤疤,威尔感觉胸口越来越疼,他瞪着他,恨声喊道:

“你已经知道那么多了,干嘛还要问我?”

威尔根本不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可供挖掘,对方比自己了解的都清楚。

道朗紧盯着他,说:

“因为我得看见你的惊讶,才能相信你的诚实。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威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闭了闭眼睛,换了一个话题。

“据我所知,自诺丁伯特灾难之后,你一直都在逃跑,却在碎火城停下了……那里有什么特别么?”

威尔面色一怔。以前,从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这个男子似乎能触摸人心……

“如果我回答了,你就离开么?”

威尔冷淡地说。

“放心,就算你不回答,我也要走了。”

道朗摊摊手,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威尔面对他远去的背影,慢慢说出一句话:

“我觉得在那里有依靠。”

“现在没了么?”

威尔声音低了下去:

“只有自责。”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身体很累。

道朗停在原地,背对着威尔说:

“如果觉得这次拖累了别人,以后就去成为别人的依靠吧。我只知道,终日消沉的话,事情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说完,道朗便离他而去。

威尔看着他,耳廓里久久回荡他的这句话。

这时,道朗出去的那扇门里,出现了一个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麻木的神情在颤抖,嘴巴惊讶到吐不出一个字来,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慢慢站起,眼睛注视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一寸都无法离开。

在本该狂喜的时候,辛酸与苦楚像一股冰冷的水流,直直地灌上了他的心头。

威尔咽了咽喉咙,问:

“哥哥?”

他一步一步向哥哥靠近,脑海里十分混乱。他不确定,这个人真的是哥哥么?

哥哥已经死了。

“如假包换,小威尔。”

阿尔杰微笑着应道:

“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威尔对阿尔杰的出现毫无心理准备,但对阿尔杰来说,他已经想象了这个画面整整三年。如今,他们重逢了。过去的痛苦,统统变得值得,他经历过的所有绝望,都在今天一扫而空……

他竭力表现得轻松和幽默,因为这才是威尔记忆里的哥哥的样子。

“以为我是幽灵?要不要来拉一下我的手?”

阿尔杰一边说,一边张开了双手,下一刻,威尔就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阿尔及想像以前一样把威尔抱起来,却发现有些困难,这小子已经和他一样高了,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太多。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威尔顿时泣不成声,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阿尔杰的衣袖,因为他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抓紧的亲人。

阿尔杰揉了揉威尔蓬松的银发,说:

“这个……说来话长了……”

一滴眼泪划破了他自己的面颊,之后两个人都再也说不出话来,或许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阿尔杰的身后,其实还站着一个女孩,她愣愣看着两兄弟相聚的情景,目光也微微的闪动着,她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以致于威尔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威尔站在阿尔杰面前,仔细端详着阿尔杰的脸。

他发现它比自己印象中的还要亲切,还要英俊。它的轮廓,就像玉石雕刻成的一样,分明有致。黑色的头发,把他的额头映衬得格外光洁,一双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明亮。

但威尔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哥哥的眉宇之间,多出了几道无法掩饰的竖纹,他的鬓角,也有好几根银丝,这些都是以前的没有的,隐约之中,他的脸变得沧桑了……

“四年前,父亲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我们哭了好几天,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噩耗,你知道吗……”

威尔难过地说。

阿尔杰握着他的手,解释道:

“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制造了我死亡的假象……”

“可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们?诺丁伯特已经……”

一说到这里,威尔就又想起了自己深恶痛疾的净化者。

“是净化者干的!”

阿尔杰的笑容平静又哀伤,他自责地说:

“都是我的错。父亲叮嘱我要及时赶回诺丁伯特,在净化者行动前救出你们,但是路上发生了意外……没办法,我还是晚到了一步。我到的时候,诺丁伯特已变成一片火海。我万念俱灰,心想你们要是死了,我也不能苟活了……”

但他后来还是选择了镇定,他一路上跟踪净化者,得知了威尔逃走的消息,才算没有彻底崩溃。

这时,威尔有些胆怯地问:

“对了,父亲……和你在一起吗?”

阿尔杰摇了摇头,道:

“这些东西,我们过会再说吧……我先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他侧过身子,他身后的那个人进入了威尔的视线,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孩。

她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灵魂,瞬间就攥紧了威尔的所有感官。

她凛冽的气场,威而不严,靓丽的面容,时紧时松,行为举止从容不迫。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眼睛像桃花一样美丽,深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她的双鬓,与水晶头饰相接,身上穿着一件以冰白色和金黄色为主色调的倜傥外套,肩披绘有“星月共昭”图案的披风,腰挂一柄细长的佩剑。

她来自阿莱亚斯最负盛名的军团——忠诚之心。

看着犯傻的威尔,阿尔杰调侃说:

“第一次见她的人,基本都是这种反应。”

女孩主动伸出手来,道:

“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贝儿。”

有些奇怪的是,她伸的是左手。

愣了半天以后,威尔终于想到去握她的手,说话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你好……我是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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