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诺里,厄诺多泽地,道朗·伯恩斯】
一个半月前,白银城外三支大军纷纷拔营卸寨,开往无畏要塞西、中、东三方战区。
如今,道朗的军队以及佣兵团,刚刚前进入厄诺多泽地地带,按时间计算,金驼商会的信笺应该已经入了肯诺里境内,赫达迟早会得知自己的所有安排,一切都在预定的道路上前进着。
辛瑞克、莫迪尔、陶特、图尔斯等人,一起随道朗走在军队的最前方,身旁是战斗力抵得上数千人精锐军队的佣兵团。
身后的部队,骑兵走在两翼,步兵与弓箭手走在中间,从高处看,会发现一条人头攒动的黑色河流正在沉绿色的凹地上缓慢流淌。
四周古怪而茂密的沼泽植物,以及大大小小的丘陵、山坡、泥潭,将这里的地形构造得极其复杂,厄诺多泽地的险要并不是前人吹嘘出来的。
这片地区不比布尔罗特宽敞,道路狭隘崎岖,军队难以掉头。同时,林中潜伏的沼泽猛兽,也不得不防。
连日来,一些类似巨蜥、蟒蛇之类的爬行动物,已让道朗的军队损失几十余人。军队前进必须绕开沼泽,选择小道,走小道则会打散队型,导致有人落单,落单者往往填了野兽的空腹,在人们视线的死角处悄然消失,每每有人发现战友失踪,那都为时已晚。
越是在这种地方拖延了时间,越是会出现不能预料的风险,除了沼泽兽之外,敌人的军队也可能突然来袭。
据情报了解,无畏要塞之外的肯诺里泽地领主,有两家拥有着近千人的军队。道朗不清楚他们是否归赫达统一指挥,答案若是否定的,在道朗进入他们领土之后,就必然会有一战。
想要平安无事地穿过两家领主的城堡碉楼是不现实的,先头侦查的斥候已调查了他们的兵力部署,那架势可不像是要放道朗轻松通过的意思。
而另一方面,道朗前些天派出去的信使,刚把海王军队的消息带回来。这支军队由海王一位记号为“鲸鱼”的不弃兄弟指挥,被称为鲸旗军。他们正从东北方向靠近,由于军中配置了海王攻城的特色装备——鱼叉车,行军速度减慢,不得不缩减路程,他们会直接在倒钩坡与道朗会和。
按照道朗的理解,鲸旗军会对付北边的泽地领主,而自己则需要对付自己这边的敌人。
三日之后,他们到达一处视野难得开阔的土丘之上。
放眼望去,一座军事设施算不上非常强固的古老城堡,坐落在一片灰黑色的泽滩上,四周为冒着黑气泡的沼泽所包围。
仅有两条可供人走的路,一进一出,一条朝南,一条朝西北方向,路宽大约只允许四、五人并排骑行。
城堡墙上一共四座碉楼,布满了待命的弓箭手,远程火力中等。但是,城墙并不算高,也不算坚固,甚至还看得出紧急修补的痕迹,颜色较浅,显得非常脆弱。而没有符文加固的城门,对神职者来讲几乎就是形同虚设的存在,所以这些部位,就是道朗的突破口。
只要在箭雨之下掩护佣兵团的人快速接近,这座灰色城堡没有不破之理。
此时,敌人的使者,骑着一批黑马从城中奔跑而出,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道朗跟前。
“你们的领主归绿林之女指挥吗?”
道朗淡淡地问。
“奥里门爵士只效命于蛇叉城伯爵艾弗里大人。”
“我们要通过这里。”
“这里是肯诺里的领土,没有任何外交文件显示,公爵大人你有通行的权限。”
使者有些紧张地望了望林中黑压压的军队,说:
“何况是带了这样上万的大军。”
“那你回去吧,告诉奥布里爵士,一个时辰后,我若看不到白旗,就会直接进攻。”
道朗拔出了自己的剑,对陶特低语一阵子,后者随即向全军宣布:
“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开始攻城。”
使者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军中各个家族开始做最后的准备,陶特副统领指挥骑兵和弓手不断向后退去,重甲步兵则陆续向前靠拢,这些重甲步兵全部装备了布尔洛特剿匪时发挥过重大作用的方形长盾,身穿厚重的盔甲,要害部位全部被坚硬的甲片覆盖。
辛瑞克将佣兵分为数组,分配到重步兵队伍之中。
另一边,奥里门领主也没有闲着,城门附近开始涌出一队又一队的身穿蓝甲的长枪兵。他们在尖刀木桩后排成了数列,组成了一面枪阵。
大门却在他们的身后牢牢闭合……
时间一到,道朗的军队自长坡而下。
步兵军阵如一根坚硬的楔子往道路上敲了进去,宽度恰好不使人落入粘稠的黑沼之中,他们速度稳健的向前进军。
而道朗和陶特则与骑兵一同停留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静观其变。
不出所料,灰城堡碉楼上的弓矢如雨铺下,前三波箭雨倾泻在先头部队上,大多数都被盾牌弹开折断,只有少数插进了盾牌的缝隙,边缘地带一些步兵纷纷倒进了沼泽里面,但后续的步兵将盾牌接上,极大程度的抑制了箭雨的杀伤力。
步兵弯着身子,按着原来的速度不断接近灰城堡的前沿。
只要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自己就握有优势,道朗心想。
就在这时,城墙楼上亲自指挥的奥里门爵士手掌一挥,黑沼之间突然拉起一根极长的绳索,而靠近灰城堡那边埋伏在土地之下的绳子也在一片飞尘之中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向道路中央忽然夹紧的刀阵机关,这些刀阵原本潜伏在黑沼之下,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刀阵像夹馅饼一般把重步兵军阵包在了其中,外层的步兵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则失去了行动力。
涂抹焦油的绳索被守门的长枪兵点燃,两道火蛇急速向刀阵蔓延,不一会儿两方刀阵燃烧为一片火海,年轻的士兵全然乱了手脚,过多的装备使得他们彼此拥挤而难以逃生。
“两边的士兵,扔下盾牌,全体往前突围!”
阵中隐藏的辛瑞克大喊一声,滚滚的黑烟火焰之中,步兵重新找到了方向,向前进发,此时他们离城门枪阵只剩近百米距离。
辛瑞克佣兵团的神职者举起前方死去士兵的盾牌,做前进的掩护,每一刻都有人死去,死于箭矢或死于火烤,甚至死于踩踏。
还剩约五十米。
城墙上的弓箭更加猛烈了,这些被点燃了的火焰加剧了士兵心中的恐惧,两旁黑沼上燃烧的烈火像栅栏一般拦死了他们的视线。
陶特稳不住了,说:
“大人,他们需要支援。”
道朗摇摇头。
“我们帮不上忙。”
倘若让骑兵强行加入战局,不仅缺少有优势的地形,还有影响下一步计划的危险。步兵被困在火海中本来就举步维艰,若让他们为骑兵让路,只会增添更多死伤。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他们身后的道路清理开来。”道朗没有感情地道:“前线交给辛瑞克指挥就好了。”
他注视着那条铺满了众多尸体的火道,如果不及时清理,在破城之后,骑兵的跟进会变得异常困难,而且,那些火刀陷阱也需要有人去拆除。
道朗的命令发了下去,另一组重步兵背背盾牌,腰刮长剑跑了出去。但当他们发现死者有不少是他们的熟人时,在丢尸体时他们犹豫了。
第二道命令又出,没有生命迹象的死者一律丢进黑沼的火场之中,谁带着一个死人回来就已军法处置。
这条无情的命令彻底摧垮了某些人的天真,战争之上,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是死无全尸,还是被干净利索地了解,都无分别。
一条又一条的焦黑尸体被抛尸黑沼,火刀陷阱附近的铁锁被尽数砍断,脆弱的扭转结构在士兵们的合力攻击中,渐渐摧毁。两面喷吐火蛇的陷阱继而向旁边的黑潭倒落回去……
而最前线,图尔斯和其助手的护盾在军阵中央撑起,数百支弓箭在落向他们时都被彻底击碎。
奥里门登时脸色大变,自己只有两千人正规军队,和数千人农夫、铁匠等普通人组成的民兵队,如何阻挡道朗这样拥有强大神职者配备的万人军队?
炼金术士设下的陷阱虽然让敌人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却无法从根本上挽回灰尘堡的败局。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破城。
城墙上的飞箭更加的密集了,奥里门自己也搭弓射箭援助前线。炼金术士维汀耶夫从袖口中慌张地摸索出一瓶黄绿色溶液,指导奥里门爵士将它涂抹在箭矢尖头。
“这是什么?”
奥里门大声问道。
炼金术士的害怕早已写在了脸上,他在垂死挣扎。
“这是……我从导师那里偷出来的破盾合剂。”
他说:
“应该能破坏那个御术师……给军队制造的护盾。”
如果临死前都没用它,就是暴殄天物了,炼金术发抖的想着。
奥里门将涂抹了试剂的魔箭射出,准确地击中了图尔斯的护盾,无数如蛛丝般的黄绿裂缝在护盾上伸延开来,魔箭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刺进了图尔斯的肩膀,那里立马血流如注。
图尔斯疼痛倒地,整片结界也应声崩塌。
他的助手将他安全地保护到了身后,元素师一般的神职者则负责抵御专门飞向他的攻击,一片片飞箭,有的被突然出现的冰霜冻结在空中,有的则被掌心吹出的疾风拂散……
辛瑞克带头冲锋,几块尖锐无匹的岩石从地面拔出,瞬间轰飞了尖刀木桩以及它后面的敌方枪兵,从重步兵盾下如潮涌出的神职者骑士挥舞大剑,像撕布条一般撕裂了敌军防线。
各式各样的元素魔法在前线爆炸开来,枪兵的数量越来越少,而辛瑞克的佣兵也因箭雨产生了一些折损。
但是大势已定,当辛瑞克的巨石剑鞘狠狠削进城门门缝之后,他催动土元素引发了一次强烈的锥形爆破,这道金属灌制的实心木门随之被炸开了一个巨口,强烈的冲击波往城内震荡而去。
门后面,没有预料到这般攻击的灰城堡士兵直接被炸死了数排,城门洞墙上沾满了破碎的血肉,再没人敢靠近城门一步,面容槁木死灰。
紧接着,整道城门都倒下了,城墙底下的新修墙面也被神职者打开了数个,重步兵纷纷涌入城内,而大后方道朗的骑兵出击令也同时传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