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
他家是洛阳城有名的豪门,他是家中最出色的子弟。文采出众,丰神俊雅。
她是城里芳名远波的大家闺秀,美丽贤惠,知书达礼。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她起,来府中提亲的人家就络绎不绝。
他们从未有机会认识彼此,成亲纯粹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当他用秤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时,不禁失神。已经听媒人吹嘘过无数遍她的美貌,却不曾想着一双明眸竟是如此动人。玉颊上飞起两抹嫣红,明明想看清他的长相,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咬着下唇微垂了头。他笑了,醉在温柔里,忽然觉得拜堂时被众人称送过无数次的“天作之合”倒并非虚言了。
新婚燕尔,果然水乳交融,琴瑟和谐。
之后,也一直如此。
他年轻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救过一个术士。
术士很感激:“我能帮你完成一个心愿,只要是不伤天害理的。”
他本不信,但出于礼数还是随口出了个题:“那你且算一算我和娘子下辈子还是不是夫妻?”
术士摇头:“夫妻情乃今世缘,缘来缘去,缘尽人散。”
他很失望,甚至有点恼火:“我和娘子情深意重,怎的只有做一世夫妻的命?”
术士笑:“我也不诳你的人情。这样吧,你拿着这个。”说着,把一个小小精致的锁递了过去,“这锁唤作姻缘锁,只要你许了愿,你和你夫人就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了。”
他大喜过望,连忙捧住,放在手上细细打量。
术士说:“你须谨记,这姻缘锁虽然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的动机,究竟有违命数。它锁住了姻缘,却会从你上一世所积功德中扣去一些,你的这一世就必受其扰。”
他答:“不管有什么变数,我都心甘情愿。”
术士叹道:“转生之道,有时并不是希望记得,而是相忘。忘记也不总是让人伤心的,你何必苦苦执着。”
术士还告诉他,姻缘锁会在他的每一次转生后自行寻找到主人,一见此锁他便能忆起前生种种,他谢了又谢。
此后,红尘辗转,他再也没有碰见那个术士。
回家后即刻就将锁给妻子戴上。她听夫君说这锁是专门从寺里求来保她平安的,更是珍视非常,从不离身。
举案齐眉很多年下来,他们的婚姻总是和风细雨,坚如磐石,这让家族里的小辈们羡慕不已。
后来,叛军起兵,天下大乱。他被奸臣陷害,家财尽失,走投无路。很多从前弯着腰和他说话的人都趁机落井下石,几乎所有家人也在颠沛流离中不断离去,或是背叛。尝尽世态炎凉,他知道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
唯独她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伴他左右,未曾有过半句怨言。只是身子骨渐渐地单薄,瘦弱下去,直至一场大病。他想尽办法也筹不到看郎中的钱,只能守着高烧不退的她,泪流满面。弥留之际,她回光返照,拼尽气力想抓住些什么:“是我不好,我要先去了...”垂下的手里握着她戴了一生的姻缘锁。
宋朝
她是皇帝的大公主,又为皇后所出,从呱呱坠地起就是双亲的掌上明珠。即使后来皇后诞下太子,也没有动摇过一点皇帝视她若璧的地位。她的美貌艳压天下,却又温婉乖巧,善解人意,双亲唤她作解语花。呵着,护着,从未指婚,一来舍不得她出嫁,二来什么样的男子能够匹配的上?可是也没有办法,光阴一晃她就年近是吧,女儿家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宫里呀。
皇后终于发话了:“我看西北的镇远将军不错。人品贵重,世代忠良,可以选做驸马。”
皇帝不解:“我朝历来重文臣轻武将,况且镇远将军的属地又和外邦接壤,你怎么会想要把女儿嫁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去?”
皇后娓娓道来:“陛下,大臣的文牍之力终究抵不上武将的金戈铁马,镇远将军乃国之栋梁,满门大半男丁战死沙场。臣妾一介女流,无所作为,所幸这个女儿可以报国。不如,和镇远将军结成亲家,也算陛下对他的嘉赏。”
皇帝仍是皱眉:“这个谢礼也未免太大了吧?你舍得,朕可舍不得啊!”
皇后再进言:“陛下,舍不得也要舍得,臣妾愿给天下主母做个表率。我朝决不亏待功臣。何况,镇远将军如今手握重兵,这也算作笼络之策了。”
皇帝长叹:“如此看来,朕竟不及你一个女流之辈想得长远,就依你吧。”
联姻的真实原由也许比外人探知到的复杂得多。诏书一下,举国震动。之前从未有过公主下嫁给戍边武将的,朝中遣重兵把公主护送到镇远将军的属地。
他年少英武,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来也会跟父辈一样驰骋疆场,终有一日马革裹尸。他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公主,可从没奢望自己当上驸马。四下里锣鼓喧天,他仍是觉得像在做梦。
哪怕单枪匹马应付整团金国骑兵他都不会有一丝胆怯,然而,在掀起公主头上的丝绸红盖时,却让她有些手颤。光滑的缎子带着一点冰凉,不知为何,竟没有抓牢,手一抖,长长地流泻在公主的膝上。
和她清澈的眸光对了个正着,时间就此凝固住。她的容颜,任何言语也形容不了;她的雍容华贵,竟映得屋里都明亮起来。他愣住,不知该如何继续。
听她低笑了一声,周遭一切即刻又恢复了常态。他忽然有了勇气,很想再看一次她的笑靥:“公主,是在下的脸没有洗干净么?”
她漾出艳若芙蓉的笑容:“宫里的嬷嬷唬我呢,说...你有大胡子,个子有半山高。”一边比了比样子,袖子在空中无声扬起,落下,露出颈窝处悬着的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锁,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
犹如五雷轰顶,他记忆里的一扇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撞开。前尘种种,历历在目。
“...夫君...”见他目瞪口呆,她不知所措。
捕捉到她眼眸中的慌乱,他的疼惜一发不可收拾:“皇上怎么舍得把你下嫁到边陲来?”
“我母后说,你会对我好。”她的烈烈目光不容置疑,他竟有种莫名的释然。
无法再等待,将她用力搂进怀里,他有些哽咽:“我自是对你好!我怎会不对你好!”
他果然待她很好,极好,好得不得了。
以后,在和皇后的鱼雁传书中,她也总是以甜蜜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来回复母后的垂询。
她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边防战事吃紧,敌方的进攻一日狠过一日。他多次商量着把她送回京城,那里至少安全些,都被拒绝。向来柔顺的女子,这件事上却不肯妥协吗,他说服不了她,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
终于,走也走不了了。
这一次,攻守都极其惨烈。从正午到深夜再到次日清晨,最后,敌军还是攻陷了一角,洪水一样汹涌袭来,闪亮的刀锋映得风云变色。他吩咐几个亲兵,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杀出重围去。
她像一只愤怒的小兽,不许旁人靠近:“夫君,我不走!”
点算剩下的人马,他唯有决一死战。回首间,耳边一片惊呼,她雪白的身影从高高的城墙向下坠去,凄然如一只蝶。他肝肠寸断,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明朝
他是名动武林的世家子。
他那把剑舞起来时急如流星,他的马驰骋起来也是快如闪电。他总是来去匆匆,江湖上要处理的纷争实在太多,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他驻足。各派的名门淑媛私底下会悄悄议论,什么样的女子能使这个风一般的男人为她停留?
春暖花开的季节,他接到一个朋友的盛情邀请,前去赴会。沿途春光明媚,让人心情舒畅,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路过一个大院子的时候,听到墙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他向来就不是有旺盛好奇心的人,各种渠道得来的经验让他知道好奇心绝不只是能杀死猫,而总要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下了马,还像贼一样悄无声息的跃到这家的墙头上。
底下是个占地不晓得花园。一个女孩正在一棵大树下和一个小男孩踢蹴鞠。那女孩几个回合就把蹴鞠踢到了高高的树桠上。
小男孩尖叫:“姐,你真笨咧!我们都还没玩多久呢,你就踢到树上去了!”
女孩捂着耳朵:“你叫得好难听,还有,不许编排我的不是,我给你弄下来不就好了。”
小男孩咧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孩立刻除掉右脚上的鞋,攥在手里使劲往树上砸去。水波不兴,蹴鞠仍然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而她的鞋,则挂在另一旁的树枝上。
小男孩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女孩有点气恼,又脱下左脚的鞋,瞄准了一会儿才用力投去。这次倒是掉了几片树叶下来,只是那只鞋还是有去无回。女孩气得直跳脚,指着面前的大树:“你,你...算你狠!把鞋子还给我啦,不然,小心我踢你哦!”
小男孩捧着肚子在地上滚,笑不可抑:“姐,你的脚趾头要是硬的过他才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过身去。
“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又在那边玩什么花样?”女孩感到奇怪。
“你把鞋子扔完了,接下去大概要开始丢衣服了,我是非礼勿视嘛。”小男孩说的义正词严,一边窃笑不已。
女孩恨恨道:“你倒是会替人着想,只是我并没有说要用自己的衣...“话音未落就扑杀过去。
怎料,小男孩的动作更快,一溜烟就跑远了。
他发现眼前的一切很滑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女孩子,心念一动,飞身而下,凑得近些才看清,这是个怎样美丽绝伦的女子!
见到这个陌生男人骤然现身,她并没有惊慌失措,不落痕迹地退了几步,微微一笑:“公子,其实你想要告诉我,你不过是在我们家墙头上吟诗散步不小心掉下来的是吧?”
他生平第一次萌生这样的冲动,愿为她醉人的微笑一付生死。
飞身帮她取下鞋与蹴鞠,交由手中,已无需多言。
临走前,他把一个小小精致的锁戴到她的颈上:“这个,你一定要仔细收好,乖乖在家里等着做新娘。”
两朵绯红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晕开,害他差点把持不住。
半月后的一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的府邸。本来以为他家在此地的声望,路上随便叫个人都知道怎么走的。看似沉重的前门,一推就开了,接下去的门也是如此,丝毫没有打草惊蛇。趁着夜色,她尽量把脚步放轻,全然没有觉察到每扇门后都隐着两个人,精准地跟着她的动作,把门打开再合上。她又蹑手蹑脚地来到中庭,听到两个丫头在大声交谈,一个说是要送茶给主人,尾随而去,误打误撞给她找到他的房间。
他正坐在灯下安静的品茗,见她突然闪进屋,却不显得很惊讶。但仍是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有没有和你爹娘打过招呼?”看她的小脸有点脏,身后还拖了个大包袱,活像在逃难。
她扁扁嘴:“我才不要!你才走,就有个老头上门来下聘...”想到哪老人须发皆白,她就难过,越想越委屈,说话也变得抽抽泣泣,“他送了好重的聘礼,爹娘全都收下了。”
他扶住她的肩,动了动嘴皮,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她的哭声盖过去。
为什么只有她紧张?瞧见他的气定神闲,她更加伤心:“他们要我嫁给无逸山庄的庄主,下个月就得嫁...”爹娘定是利令智昏,竟把他卖给一个老头,“他都那么老了...他们还说男才女貌,他们怎么就那么狠心!哇...”这下,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了,干脆把眼泪都踩在他的胸前。
他顺着她的背,一边安抚:“是,是。不过,也不能在背后说爹娘的不是吧?”被她锤了一下,他忍笑道,“因为在下就是无逸山庄的庄主啊!那老人家是我家里的长辈。”
哭声骤止,继而是笑骂捶打。
她就是一个如此乌龙的宝贝,偏又是技盈天下的绣女。无论什么样的针线,只要捏在她的纤纤玉指中,定能编出叫人叹为观止的绣品来。
她市场令她哭笑不得。但是,和这样的女子厮守一生,怕是会惊喜不断,永不无聊吧?
然而,江湖恩怨终究没有放过他。仇家布下陷阱合力围攻,他身负重伤,被烧得面目全非,拼得一口气回来找她,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
他的脸隐在竹笠的阴影里,见她上前就厉声喝止:“走!离我越远越好。你在我身边只会是负累。”
这次她没有哭,径直回房:“我到屋里拿点盘缠。”
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来,他发觉不妙,撞门进去。
铜镜被打翻在地,她缓缓转身,手里的针尖还兀自滴着血,另一只手空茫茫地往有声响的方向探着,淡淡一笑:“这下,我想我不用走了吧?”
他拥她入怀,沉默不语。
不久,仇家追至,为了逼他就范,他们抓住了她,竟在他面前活活勒毙。
清朝
他年少入仕途,官运亨通。从前在地方上做父母官,办事雷厉风行,为人公允,很短时间里,就以政绩卓著深得上峰欣赏。后来,朝廷选拔能人,上思就把他提携了上去。
长久以来一直忙于政务,好容易才得到一次机会,告假回家省亲。他的家在遥远的江南,因此选择水路,一路坐船晃晃悠悠,倒也难得清闲。
一日黄昏,在码头等换船的时候,有两个大汉抬着口巨大的木箱向渡口走来。本来,码头周围总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等客接送,装卸货物,也没什么出奇的。但可能是他一向谨慎仔细,总觉得颇为蹊跷。那口木箱大得不像话,但好像没有装实,显得不是那么重。两个汉字只带了木箱和随身的小布包,应该不会是搬家;既然带着这么大件的行李,却又没什么随身的东西,必然不会去很远的地方。船上也没有几个乘客,这两人却相当警觉,寸步不离大木箱。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紧张?他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半夜时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几乎不引人注意地开了箱子,往里边撒了些什么,他越发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到了早上,看到两个人要下船,他连忙装作脚下不留神,撞到了木箱上,飞快地扫了几眼。木箱盖上凿有四个窟窿,好好的箱子怎么会被钻了四个空呢?正想再仔细看一下,那两个汉子已经凶神恶煞地轰人了,这其中一定有鬼!
他干脆也下了船,远远地跟着箱子到了城里一家客栈。想来那两人算是把箱子送达目的地了,一个留守房中,另一个就马上出了门。他即刻叫来店家,表明身份,让店家遣人火速去通知当地县令。
巧的是,此地县令是他家的一门远亲,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县令还派了好几个衙役前来相助,把销赃的、收赃的尽数捕获。
好一阵折腾,一宿都没睡成。他很好奇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打开侧面的铜锁,猛地一掀盖子,一名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愕然昏睡在里面,肤若凝脂,鼻息均匀,仍在沉沉的昏迷中。据贼人供述昨日撒在箱里的是迷药,再过些时间女子就能自行醒过来。贼人还交代这女子是邻县一个大药材铺老板的女儿,因这家在生意上与另一个商户有过节,那家就雇人绑票,想以此勒索赎金泄愤。他们刚刚掳了人,以为藏在木箱里神不知鬼不觉,不想还是很快就给揭穿。
事情之词,本该告一段落,他尽了责也可以由地方官去处理收尾了。但是,他并没有离去,而是留下来照顾这个女孩。他告诉别人不过是想做事有始有终,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却瞒不过自己的真心。
良久,听到轻轻的响动,女孩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回想起先前被人捂住口鼻喉就不省人事,不由一阵慌乱,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上只穿了贴身小衣。
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见她苏醒,关切地俯身探视:“不用怕,你没事。我是官府的人,那些坏人都压到衙门里去了。怎么,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喝点水?”
宁和的话语中有着莫名的安抚力量,她很快平静下来,也觉察到衣着的单薄,又羞又急,想把滑落的被子拉上来,不免手忙脚乱。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锁从衣服里跌落了出来。
“这是...你是...”男子拾起锁的手竟在发抖,他不可置信地把锁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一会,然后,抬头深深地望向她。
在温暖沉静的目光中,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升起。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似曾相识。
休息半日,他小心护送她回到家。后来的求亲自是水到渠成,有的事原本就是天生注定了的。
不过,妻子经常让他啼笑皆非。她虽然是岳父药材铺里的好帮手,高明的女药师,但如果做出饭菜也是和熬就得药一个味道,那就不妙了。他不得不另外雇了一个厨子。
他为官嫉恶如仇,铁面无私。这如同双面刃,得到了百姓的拥戴,就必然招致另一些人的记恨。有人暗地里网络党羽,重金收买他的项上人头。
一天,杀手半夜潜入家中,不由分说,扬手就是一把暗器。他感到腰间燃烧着撕裂一样的剧痛,粘稠的鲜血把衣服粘在了身上。但他并没有哼一声,立即将她护在了身后,和杀手在黑暗里薄命厮打。这时候家丁纷纷赶来,杀手且战且退,跳窗出去,他喊:“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
身后传来她低柔镇定的声音:“我没事,我很好。”
他悬得老高的心这才一宽,跑出门去和家丁一起追捕凶手。
回来的时候,屋里仍是漆黑一团,她不是应该把灯点起来了吗?他大声叫她的名字,没有人应,心里骤然缩紧,忍着疼痛冲进屋,点亮了灯。
她靠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气。见他走到跟前,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接着整个人软软倒了下来,背上一片猩红,涌出的血还在衣服上不断扩散。他留着泪唤她,怀中的人已悄然无息。
今时今日
他是地产业的巨子,年届不惑仍风度翩翩,却还过着形影相吊的生活。他的朋友都很奇怪,这样优越的条件,怎么会单身到现在?
自从很多年前,他偶然的到了一个小小精致的锁开始,一个女子就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烙进了他的生命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相逢,只是固执地守着寂寞,不惜和许多美好擦肩而过,依然在等候她的出现。
独处的时候,他会想起千年前那个术士的一番话,如果真拿和她的两两相忘来换取整世的安稳,他肯不肯呢?然而,失去了她的陪伴,这一生他又将如何度过?
每年秋季,他都会去国外短暂旅行。这一次,从香港出境,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坐到机场的咖啡厅卡座里消磨时间。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大部分嘈杂的声音被挡在外面,只看见许多人不断进进出出。躲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很有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有一个年轻的女郎,休闲打扮,推着行李车款款而来。面庞娇美,神色从容。如被闪电击中,他整个人不由跳了起来。就算换了时空,变了容颜,他还是认出了她。不知道她的姓名,更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将要去何处,但,那就是她!
电光火石间,他豁然开朗,也知晓了一个延续前年却被他长久忽略的秘密。本来一直认为姻缘锁只是拿去了自己的功德,不至于殃及到她。怎料,在他们成了夫妻之后,姻缘锁的全部法力才会被唤醒。他的命数一旦受到影响,身为最亲近的人,她肯定首当其冲,必遭横祸。难怪每一世,她都不得善终。
女郎在咖啡厅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扬起柔美的颈项,优雅地吩咐走近的侍者,细细的对话声袅袅传来。
他有点迟疑,有些唏嘘。不想让她为他再死一次,但是,又忍不住...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无论怎样改变,有些人总是能遇见对方,就像有些人到最后仍是要分开一样,都不会改变。
他有些踟蹰。不想让她为他再死一次,但,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