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酒楼,柳辰和那耶律楚材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柳辰喊道:“小二,给我来壶酒。”想了想不知道这耶律楚材今年到底多大,够不够年龄喝酒,就看了他一眼说,“你能喝酒吗?”
耶律楚材道:“怎能不饮!可知屏山居士嗜酒如命,未尝一日不饮,未曾一日不醉。每每在眼花耳热之际,谈锋机健处,如倾江河无有穷竭。文坛领袖闲闲老人也曾有诗云,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
柳辰赶紧打住他:“好好好,我知道了,能喝能喝。”
当时还没有二次蒸馏的技术,现在人们所喝的动辄四五十度的酒当时是没有的。诗仙李白如此好饮酒,以唐朝的技术,能酿到十度就算很不错了。武松的“三碗不过岗”也不会超过十八度,因为十八度是酵母菌的上限了。当然书中那么写也是因为施耐庵写《水浒传》的时候是明初,是有蒸馏酒的了。
喝个不到十度的酒,还是可以的,而且是粮食酿造,俗话说“酒是粮**”,还能补充点能量,这种酒喝着舒服也不会喝两杯就被放倒。
三五杯下肚,柳辰感觉脑袋有点晕了,一个酒嗝打上来,对耶律楚材说:“我说老弟啊,你不好好背四书五经,旷课跑出来喝酒,不怕挨板子吗?”
耶律楚材这时候也是几杯黄汤下肚,脸红耳热,说:“读书读书,那帮人已经读书读得酸腐到骨子里了!大金当年猛安谋克何等英武,现在这群人连弓箭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柳辰道:“呦呵,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问题少年。”
“什么是问题少年?”
“额,就是有志青年!”
耶律楚材忙摇摇头:“啥有志青年,倒是我观阁下功夫非凡,而且出口成章,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人才!”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自己,柳辰不禁有点飘飘然了,抓起酒杯和耶律楚材碰了一下,笑道:“过奖过奖,下一句是不是该说怎么没有为朝廷效力?”
耶律楚材听了却连连摇头,仰头一饮而尽,说:“什么朝廷,现在效力也是给李家效力,还有那个靠攀附李家上位的胥持国。”
柳辰一听,问道:“李家?大金不是完颜家的吗?”
耶律楚材道:“兄台从塞外来,看来还是不清楚现在大金朝廷的状况。哎,说来真是让人不痛快啊。”
柳辰一听来了兴趣,想到之前听完颜陈和尚提起过的李元妃,这莫不成是外戚权臣当道的戏码,就问道:“这李家,是不是当今李元妃娘娘一家?”
耶律楚材说道:“正是,元妃本名李师儿,是宫籍出身,但聪明异常,而且雅好诗文,颇得圣上欢心。圣上曾经与其同游时出对‘二人土上坐’,元妃娘娘张口便对上‘孤月日边明’,意蕴不凡。”
柳辰回道:“能对上这下联,看得出这元妃娘娘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嘛。”
耶律楚材说:“没错,圣上对其宠幸不已,甚至为其在北海修了一座白塔。”
柳辰心想,这莫不成就是北京北海公园的那座白塔吗。耶律楚材又说:“现在圣上整日与一群文人饮酒作诗,还写得一手‘瘦金体’,与那亡国的宋徽宗形似。整日不思朝政,李家因此权倾朝野,朝政已经腐败不堪。”说完又将杯中酒举杯饮尽,长叹一声。
柳辰没想到金朝的汉化已经如此之深,连皇帝都沉迷诗书。而这耶律楚材看不出年纪不大倒是心怀国家。
不对,转念一想,耶律这个姓他是知道的,这可是建立辽国的契丹皇族的姓氏,这耶律楚材按说应该是个契丹人,而辽国是被大金所灭亡的,女真人对他们契丹人可是有着灭国之痛的。
不过现在柳辰的心中只有那个女子,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转瞬即逝了。
两人既是各怀心事,你一杯我一杯得就喝得兴起,果然是酒酣耳热就开始胡吹海吹。柳辰对现在的历史,哦不,对他而言应该是“时事”了,知之甚少,耶律楚材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他口中,柳辰知道现在南宋是宁宗当政,国力也在蒸蒸日上,听了心中不禁一阵宽慰。
直到店小二来催促说要打烊了,二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了。耶律楚材还要回国子监,柳辰则东倒西歪地往客栈走。
走了没多久,突然感觉特别想小便,四周一看哪里有公共厕所,大半夜看不清道路脑袋还晕晕乎乎,都有点迷路的感觉。这一着急,更是感觉要憋不住。喝过啤酒的人都知道,喝多了啤酒憋尿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可在这种“大城市”的街道上怎么好意思随地大小便,柳辰心急之下只能找个地方就先方便了。
他见前方有一处林木较多的地方,就偷偷跑过去准备解决内急问题。刚放完水,舒服地长舒一口气,隐约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他真是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那像秋颜的女子。她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想到白天她对自己的冷漠,心中又难过不已,却还是下定决心尾随上去看看。
那女子快步走了几十米,在一处房屋稀少临近城墙的地方停下。柳辰悄悄跟了过去,他看到还有一个人等在那,看身形是个男子。柳辰心理顿时咯噔一下,最坏的念头涌上心头,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千万不要。
只听那女子对等在那的男子说:“斫答将军,别来无恙啊。”
柳辰一听,这“别来无恙”是什么鬼。
那叫斫答的说道:“秋颜公主不远万里而来,在下却不能尽地主之谊,深表遗憾。”
柳辰这下脑袋嗡地一炸,这女子竟然也叫“秋颜”!难怪第一次见到她,自己在窗口喊出“秋颜”时她有所反应。而且她竟然还是公主,却不知是哪国的公主,既然骂得出“金狗”,显然不是金国人。
秋颜公主说道:“无妨,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柳辰心里暗叫一声我去,这见不得光又是什么个情况!
斫答回道:“不知公主这次来,是有何要事。”
秋颜公主道:“最近黄河水患,金庭调动了几十万民夫,却也没有凑效,人民已是苦不堪言,许多百姓对金庭已是非常不满。而且大宋宰相韩侂胄蓄意北伐,现在的大金虽然还是歌舞升平,其实已经是内忧外患,我们也要好好准备,伺机动手。”
这秋颜公主竟然是在和这人商计颠覆大金,听说话也不像南宋人,莫非也是契丹人。不过最让柳辰开心的还是她和这男的只是在商议军国之事,心里顿时喜滋滋的。也难怪她白天形色匆匆,原来身怀这样的大秘密。
斫答单膝跪下,抱拳回答:“不用公主说,我也早有此意,身为契丹男儿,却为金庭效力,末将已经非常痛苦,若能为我大辽国复仇,在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秋颜说道:“好,有将军相助,相信灭金大业,指日可待!”接着猛地听她低呼一声“什么人!”
柳辰一惊,难不成自己被发现了?
只见她手中一柄飞刀甩出,并不是自己的方向,对面屋顶上一人惨呼一声跌了下来。秋颜和斫答快步上去,斫答对秋颜说:“不好,是衮昆的人。”
秋颜说:“难道是被跟踪了?”
斫答说:“不可能,我今天下午才动身,而且是一路带着面巾,不可能有人认出我。”
秋颜道:“糟糕,也许是我被跟踪了。”
斫答惊道:“你怎么知道?”
秋颜说:“说来奇怪,几天前我在街上时莫名听到有人喊我名字,而且我今日白天在醉仙客酒楼外和李相宜不小心动了一次手,喊我名字的那个人也在场,但李相宜从来不管这些政事,我也没太放心上。现在想想估计还是暴漏了行踪。”
斫答道:“是李元妃的妹妹李相宜吗,这可不妙,不知附近还有没有别人跟踪。”
秋颜道:“暂时该不会,这只是个前哨,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我们的会面。不过一会他的同伙一时收不到他的消息一定会来查探,谨慎起见,将军还是赶快回营,我向北边遁去。”
斫答道:“只好如此,事不宜迟,公主多多保重,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快步消失在一座建筑之后。
秋颜略一沉吟,手中甩出一根绳索,抛上城墙,竟越墙而去。但刚一跃上城墙,就恰巧撞上晚上站岗巡哨的两名士兵,其中一个士兵一声大呼“什么人”,秋颜知道就算解决他们也来不及,只好迅速垂下绳索,缀下城墙。
那兵士见状大声喊道:“快来人,有人偷越城墙!”
这时,有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大呼,跑了过来,向城墙上喊道:“我们是定西府治下乣军监军处的人,逃走的是个危险女子,我们奉命来抓她!”
这些人不用站岗的说就知道是个女子,看来就是同来跟踪她的人了。可京师晚上是关闭城门的,几人跑到几百米外的上城墙的楼道,上了城墙向岗哨出示了腰牌,也是通过绳索匆匆下了城墙追了去。
柳辰四下一看,认出是中都城东北部的光泰门,一咬牙,也跑了上去。见了岗哨,柳辰不等他说话就说:“我那几个兄弟可是已经追一个女子去了?”
那岗哨一愣,以为他也是那伙人,忙说到:“没错,他们已经下了城墙了。”
柳辰看他们的绳索还没有撤走,就说道:“事情紧急,我要速速追上。”接着就顺着绳子下了城墙。
落脚后抬眼一看,秋颜和那伙人已经消失在前方的无边黑暗里,也不知道她逃去了哪。柳辰跺跺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前奔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