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亭渐渐冷静下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肩膀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纸团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四下张望,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陆雪亭不由大感疑惑。正要打开手里的纸团,忽听得有一声毫无人气的话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自己看。”
陆雪亭再次仔细观察四周,除了官府的人便只有自己和陆晓婉。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样,显然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陆雪亭心里一惊,难不成遇到什么武林高手了?是敌是友?而且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找上自己!
一番思考后,陆雪亭借身体不适为由,领着浑浑噩噩的陆晓婉准备离开。知府大人说了些必将凶手严惩之类的场面话后,就差人送二人回府。
回到府里,唤了春梅等人照顾好陆晓婉,自己便匆匆来到偏院。出了门口,正好撞到一路跟随保护的四个大内高手。
“卑职见过郡主。”四人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册封还未下来,叫我一声陆姑娘便好。我问你们,刚才一路跟随我,你们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
四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领头的摇摇头:“未有什么异样。”
陆雪亭点点头,心却渐渐沉了下来。虽然她不知道面前四人武功如何,但是既然能入大内任职,必然不俗。能够在四个高手的保护下传音给自己,显然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自己区区一个游医,何时跟这种存在扯上什么瓜葛了?
自己翻找着记忆力所有接触过的人和物,一无所获。
百思不得其解,陆雪亭只觉得头疼欲裂,忽然想到了那个纸团,急忙回房掩上门窗,确定再无他人后,将纸团徐徐展开。
“晓婉城门糖人”
只有六个字,意思确实极为明了。显然这个暗中存在的人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而这六个字正好给出了指引。陆雪亭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管后面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但为了晓婉,她必须冒这个险。只不过她不是莽夫,一些准备还是要做的,先是在怀里揣了个利器,然后各种迷粉毒药也是准备了好几罐,更是配了了一瓶剧毒贴身而带。万一自己被擒,在还未受辱前拿来自行了断也比被糟蹋了强得多。
当然,门口四个免费打手也是要带上的。
收拾整齐,陆雪亭便带着四个大内高手匆匆离府。
不消片刻来到城门附近,陆雪亭开始寻找和糖人有关的摊子。集市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热闹如斯。毕竟死亡对于人来说太正常不过,几百万人汇聚的宗洲城,每日里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他们的离去或许会成为左邻右舍闲谈的话资,但对于整个宗洲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糖人,好吃又好玩的糖人!”众多吆喝声中,唯有这句让陆雪亭心里起了波澜。循声而望,便看到了一个面色红润的老者在叫卖。
“邓老伯。”陆雪亭长舒一口气,缓步上前轻唤了一声。
邓姓老者听到有人叫自己,侧脸一看是陆雪亭,忽然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陆神医……”邓老伯尴尬的施了一礼,欲言又止。
陆雪亭前世就善于察言观色,邓老伯的表情一丝不漏的被她看到眼里。心中暗道,果然有事。只是有些事急不来,陆雪亭连忙强笑。
“邓伯母身体怎么样了,这几日宫里催的厉害,忙得有些昏了头。今日得空就来问问,顺便把药丸送来。”说着,陆雪亭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药瓶,里面满满装了一瓶药丸。
邓老伯心里感激,面前的姑娘和自己萍水相逢,只不过一面之缘,在看到自己老伴后不但一语道出她所患顽疾,而且不收分文为其治病。这份恩情邓老伯心里是记着的。他大概知道陆雪亭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良心和恐惧在心内挣扎。
“邓老伯?”递出去的药瓶还悬在半空,胡思乱想的邓老伯并未察觉,被唤了一声才清醒过来,尴尬的笑着。
陆雪亭暗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面前的老人明显是有话要说的,却迟迟不肯开口,必然有什么顾虑。再联想案发现场的改变,陆雪亭越发笃定其中一定有什么不简单的事情。
大脑快速的转了转,陆雪亭开口问道:“邓老伯,我那个贪玩的丫头陆晓婉刚刚出来采买药用,这半日都过去了却没见人影,她素来喜欢老伯捏的糖人,不知邓老伯见到我那丫头没?”
邓老伯点点头:“看是看到了,但晓婉姑娘却没来这里买糖人,和另一个姑娘攀谈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后面再也没见到过。”
“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没?”
邓老伯眼里泛起了挣扎,最终却是摇摇头:“没了。”
陆雪亭不喜欢强人所难,只得失望的准备回去。
忽然,邓老伯说道:“陆神医不要太过担忧,晓婉姑娘还是个孩子心性,肯定是在城里闲逛,说不准您一回府就能见到呢。”
“嗯。”陆雪亭勉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再次被邓老伯叫了回来。
“陆神医莫急。”邓老伯出声喊住陆雪亭,苍老的双手在冒着热气的锅子中捏了一团焦糖出来,在还未凝固的当口,双手翻飞,十个呼吸间,一个精致却奇怪的动物就出现在了手里,“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有糖人算是家传,希望晓婉姑娘能够平安回家。”
陆雪亭接过糖人,道了声谢,若有所思。
回府的路上,陆雪亭的目光片刻都未离开眼前的糖人。
龙形蛇身,缠绕间,龙不龙,蛇不蛇的,很是奇怪。
陆雪亭唤来一个侍卫,问道:“你可识得此物是什么?”
“糖人啊?”侍卫奇怪道。
陆雪亭无奈道:“我问的是,这个糖人捏的是什么。”
侍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宫里这种雕刻多得很,各个都像,只不过最像文渊殿门前的浮雕,好像叫负屃。”
龙生九子的第八个儿子?难不成……
陆雪亭心里一惊,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眼前的事情或许没有那么复杂,但难度却是大了许多。怪不得邓老伯顾虑重重。
一路无话,回到府里。陆晓婉哭罢多时,已然累的沉沉睡去。看着面带忧色的众女,陆雪亭第一次对权势产生了渴望。如果自己现在就是郡主,就是皇妃,这件事情是不是就简单多了呢?陆雪亭将自己关在房里,细细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跑去官府报案?先不说官府敢不敢接,单单这一番言论就足够异想天开了。凭一个糖人就想状告大江国的皇子?简直是笑话。
陆雪亭烦恼的摊倒在床上,一双美目几乎都要簇成一团,两道凤眉曲曲弯弯,纠结的令人难受。
那该死的册封怎么还不下来!至少让自己有些可以和对方对抗的资本啊!
陆雪亭越想越烦闷,连带着对这皇族也起了厌恶之心。
忽然,她想到了自己那个便宜未婚夫。要不然去求他?既然他巴不得自己离开,那自己就干脆用这当作酬谢,好让他和夜子歌成了那龙阳之缘?
陆雪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正自己和他并无感情,对这皇亲贵族的安逸生活虽然羡慕,却不会流恋。大不了此间事了,自己带着陆晓婉继续过那云游四方的生活。当然,对于陆雪亭来说,这是一种新奇的尝试。
出得院门,偏巧看到江天瑞正在庭院中喂鱼。
此时夕阳已经初下,映着余辉,江天瑞本就俊朗的侧脸竟有了些梦幻的感觉,本就英武的身躯更添潇洒,挥手撒食间,莫名生出了一股抚撼天下众生的气势。
除了性格太烂,的确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陆雪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