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回宫的路上,冰雅和锦瑟一同去了间街口的茶楼歇脚,寻了一张角落处用帘子隔绝开的八仙桌坐下。锦瑟原想站在格格身边,格格一个眼神适意她坐下。许是因为青儿的事还占在心头,虽辞了秋公子,一路下山来,冰雅的心里却难免还是十分的烦躁。
窗子对面是个赌坊,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边上搭了个凉棚,里面坐着些路人喝大碗茶;有个挑夫正在给客人盛抄红果,靠墙倚着自己的担子;一个小贩一路用京腔扯着嗓子吆喝着:“卖冰糖葫芦类!好吃的冰糖葫芦,九文钱一串!卖冰糖葫芦类!……”那声音渐渐地被淹没在人声中,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的。
回过头,复又看向店铺内。整间茶楼四四方方的,一共有三层楼面:一楼是大堂,二楼和三楼都是雅座和包厢。木制横梁和楼梯的扶手上,都雕着富贵花开。一楼的正中央架着一个小型的舞台,周边围着大大小小十几张八仙桌。有些好笑,在现代的时候,冰雅常常迷恋这些个古董级别的地方,或是散发着陈旧味道的东西;而如今真的置身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里,少了那种被历史沉淀过的香气,反倒让她觉得简陋和嘈杂。相比之下,现代较高档的一些茶坊,显得更为幽静精致,更像是“古董”。寻个茶楼原是想静一静的,可今天的茶楼同大街上一样,格外吵闹。直感觉撞进了菜市场!
中间的小型舞台上,正有人收拾着下来。那人一身青灰色长衫、手里拿着醒木和扇子,貌似说书先生。舞台下,一老一少在边上候着,看那架势像是准备唱曲。
“这是小店新请来南方唱曲的,小姐若是有兴趣可以点几个曲目。”小二见坐着的两位小姐正看向那边舞台,说道,一面抓起布麻利地抹了遍桌子。
“不用了,来一壶铁观音。”
“铁观音?小姐说笑,二毛在这茶楼干了几年了,还愣没听说过这茶。”小二陪笑道。
“没?……那冻顶乌龙有没有?”
“小姐说的可是蒙顶甘露?”小二笑嘻嘻地说。
冰雅微微蹙眉,说:“那就来蒙顶甘露吧!”
“那还要什么茶点吗?”
“上两道你们小店的特色点心吧!”
“那就爱窝窝[4]和栗子凉糕?”小二依旧笑嘻嘻的。
“行!”
“好类!您稍候,马上送到!”小二转身掀开帘子,朝柜台扯开嗓子:“底楼雅座,一壶蒙顶甘露、一盘爱窝窝、一盘栗子凉糕!”
门口走进来两个提着鸟笼的男人。“两位爷这边请!”一溜烟的功夫,小二又去招呼门口的客人去了。
“这小娃儿还长得真俊!”李爷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眯着眼盯着舞台上的少年,喊到:“二毛,这可是南方来的?”
“李爷好眼力,这可是我们掌柜特地从南方请来的。”小二甩了下手里的长布,搭在肩上。
“我看再俊也没人家豆腐西施的女儿长得水灵呀!”边上的赵爷颇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爷继续剥着花生说:“水灵又如何?还不是马上就要给人当小妾了?”
“当小妾?前两个月崔员外续弦,豆腐西施不是都没同意嫁女儿吗?怎么这会儿会同意让自家女儿做人小妾?”赵爷伸长脖子好奇地问道。
“那也要看看给谁做小妾呀!”李爷边吃着手里的花生,边晃着脑袋听曲。
左边一桌的一位爷也探过脑袋来询问:“谁那么好福气呀?”
李爷状似神秘地环视下四周,把手放在嘴边,声音却不曾降低地说:“顺天府的萧大人。”
“萧大人?”正前方桌子上一位正逗着鸟的爷也凑过来问,那惊讶的声音好似自己听错了。
李爷点点头,掀开桌上的茶碗盖,饮了口茶。
“是真的,这事我听刘媒婆也说起过呢。”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也议论开。
冰雅想起见过那萧大人几次面,虽不至于是什么柳下惠的人物,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京城新娘频频失踪的当口娶妾的急色鬼啊!新娘失踪的案子一直杳无音信,替身的建议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也不知进展如何了。难道说萧大人采纳了自己的提议?那又为何没人通知她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