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锦瑟回到宫里。“格格,青儿的哥哥去萧大人那投案了。”
冰雅从位子上一跃而起,抓着锦瑟的手问道:“真的是他杀的?”那胤禩的推断完全正确咯?
“不是的,格格。”锦瑟摇摇头。“青儿的哥哥虽然投案了,却说人并非是他害死的,却是他……不对不对,应该说是他杀的……不是,不是他杀的……”锦瑟一时像了舌头似的,说不清话来。格格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迷惑,她说的也是越发的急,越发的乱。
约莫一柱香后,冰雅总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青儿的哥哥确实是出于畏罪把青儿伪装成自缢。下葬前一日的下半夜注意到有人移动过棺木,并且在青儿的头颈后看见自己的掌印,怕被人发现,心虚下就把妹妹的尸体抛在了沼泽地。但人却并非是他蓄意谋害的,当天夜里因为九阿哥的事和青儿吵架,青儿依旧不肯就这样跟了九阿哥。他出屋子寻锁,原打算把她锁在屋子里,盘算着改日再想个法子,直接送个九阿哥当通房丫头。她侄子听见她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哭,心疼自己的姑姑,偷偷拿了她打娘胎里就特别喜欢吃的青团塞给她。她哥哥回到屋子,见她不但不悔过,还在那吃着糯米团子,一时见气冲牛斗,恨恨地打了她几下。后来发现她没了动静,担心是自己打死了她,就鬼迷心窍间就把她伪装成了自缢。
“那确实是青儿她哥哥把她打死的?”冰雅理清楚锦瑟说的前因后果,问到。
“不是。”锦瑟还是摇摇头。“顺天府的仵作重新验尸后说是被糯米团子给噎住,一时喘不过气。还说因噎死和自缢的症状相似,第一次验尸才未能分辨清楚。”
“症状相似?”
“说皮肤颜色都带点蓝色,还说唇色都是青的之类。”锦瑟点点头,边转着眼珠子边说到。
“那萧大人是怎么判的?”
“这个没说,只说是暂押大牢。”
青灰色的天空,时而飞过几只乌鸦,山头上处处散乱着大大小小的馒头冢,周遭皆是些高高低低的枯木。一个新添的坟冢边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系着的白色带子被风抽得胡乱地舞着,一把又一把的白色纸片撒向空中。
冰雅的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那些哭声听起来都好讽刺,哭的背后有多少人其实是在心里偷笑的呢?好不容易替青儿查清楚真相,可是这样的死因多多少少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就像是自己张嘴深呼吸,不小心吞了样东西,然后你身边的人告诉你那是只苍蝇,最糟糕的是它还是从茅坑里飞出来的。欲仰天长叹,就见那白色的纸片纷纷扬扬地下坠,落到黄土上。人终究是要归于尘土的,只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对于如此匆匆的一世,还未来得及去体验享受人生,未来得及去实现个人的价值……就这么连选择或是争取的权利也没有的,如同流星般瞬间陨落。甩甩头,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更改的,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青儿去得安心。
大殓过后,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人陆陆续续都散开了。惟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匍匐在那馒头上,颤抖着双肩。隐隐地估摸着这人该是青儿口中的秋逸生,冰雅走上前去询问到:“秋逸生?”
抖动的双肩突然停住,那人转过头来,用迷茫疑惑的眼神看向冰雅。
“秋公子,还请节哀。”冰雅见他虽是没有落泪,但那眼中却充满了水气和血丝,微笑着柔声打趣道:“想必青儿也不曾见过这么邋遢、颓废的逸生哥哥,若她看见了一定会怨自己当初怎么被猪油蒙了眼,喜欢上这么个毫无形象的人。”
逸生有点震惊,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会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没想到自己反倒劈头盖脸地,被数落了一通。
冰雅看他略有些恢复精神,便紧接着往下说:“女人最希望的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个可以依靠,值得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什么受不了挫折的懦夫。你知道青儿临走时,说自己最不放心的人是谁吗?”
逸生看着她,茫然地摇摇头,依旧保持着原先那个匍匐转头的姿势。
“是你!”冰雅盯着他的一点点恢复神采的眼神,继续说道:“你若是因为她一直沉浸在伤心中,她在天上看着又岂会安心?如果你是她,你希望她为你如此吗?公子看着也是读过书的人,该知道男儿当志在四方,而不该沉迷于儿女情长。我想青儿希望看到的是你能考取功名,伸展自己的抱负,帮助这个世界上诸多需要帮助的人。你若是真的心里有她,就该把她永远记在心里,替她把她那未能走完的人生也一并走了,要活得更多姿多彩,也更有价值。”
逸生的眼神由颓然到愕然,再又愕然转变为了然,旋即从青儿的坟头上跳起来,抱拳躬身正气凛然地说:“姑娘所言甚是,小生糊涂。多谢姑娘教诲!定当努力考取功名,他日做个清正贤良的好官,以慰青儿在天之灵。”
青儿的案子已侦破,但新娘失踪案却仍未了结。此案是否不了了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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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让人挖涩呢?至少我写的人,看到这样的死法,也是有点郁闷的。不过这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有没有注意到青儿的名字呢?棉青就是用来做青团的东西,呵呵~!青儿的八字,是我查了清朝的万年历推算得来的,八字全阴,照例是一出生就克父的。……所以这不她父亲虽没死,但是祖上的生意不就败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