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顺天府的厅的正中央,皂隶用火盆燃起皂角、苍术、枫、芸等多种香料,公案上也点了熏香,一缕缕地烟缓缓而有肆意地朝四周伸展开来。两步之遥处摆放着一具深色的木棺材,周围两边立着衙役和仵作。萧大人款步走向那高高在上的案桌,煞有其事地撩起袍子,入座。浓郁的香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散布蔓延至每个角落。
仵作跪在堂前,向萧大人叩了叩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大人。顷刻间,连呼吸声也不可闻,众人均在一旁等着大人的吩咐。
“开棺验尸!”萧大人铿锵有力地下令。
“禀报大人,棺材里没有尸体。”须臾后,一值班的皂隶跪倒在堂下。
萧大人拧起略显杂乱的眉毛道:“怎么回事?”一口吐出嘴里的生姜和葱,“啪”得拍响案上的惊堂木。“传李棉青的家人。”
萧大人先后传了青儿的哥哥、嫂嫂和那两个棺材铺的人。都说是前儿个晚上盖棺,今儿一早封棺下葬,半路上被官府拦住,就来了府衙。线索又一次中断。单单是凭八阿哥和郭络罗格格的一面之词,是不足以作为证据的。虽言《大清律》都是有罪推定的,但这尸体都不见了的蹊跷情况下,也无法简单推定那个人就是凶手。因青儿先前也是失踪的新娘之一,在四阿哥的提议下,两件案子被合并审理。
十日后,确切的说是,康熙三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京郊军营的营帐外,宿雨收尘,朝霞破暝。士兵们的操练声,声声入耳,且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响彻山谷。营帐内,某女正摇晃着身躯,时不时地被那声响给惊醒。这个世界上能站着睡觉的人不多,不过起码眼前就有一个。冰雅这几日晚上都在思考怎么破案,导致严重缺眠。虽然她还是没什么好点子,不过大家也都没什么头绪。虽在这大清朝的空间住上了一个多月,但身上难免还带着现代人的气息——晚睡晚起。一大早被康熙点名一起来到了军营,听着古代式长篇报告,叽里咕噜一会满文、一会蒙古文的,实在是想不困也难。
当冰雅再一次被惊醒,发现康熙的长篇大论已经宣讲完,费扬古叔叔正替他向在场的众将领宣读军令十六条,并谕示兵部从今儿起颁布实施。内容大致如下:
大军出征,各部都统等官要检查武器装备,务期坚利,合乎规范,否则,视情节轻重罚银若干;
启行后,兵众必须按队以次行进,不得零星散乱无秩序,违者鞭责示警;
军行途中,不许离队、酗酒、喧哗、叫呼,不遵守者该管官即行捕责;
所过地方不得扰害居民及蒙古部落,否则,从重治罪;
凡军士逃跑,立刻缉拿,依定例治罪,该管官一并严处;
下营务按旗列幕,不密不疏,如越旗乱次,前后搀杂,该管大臣官员分别治罪,兵役内有偷盗马匹器物者,按律治罪;
发现敌人要立即飞报大营,若妄报不实,或传报迟误,有关官员立即正法,军前示众;
严格值夜巡营纪律,无事人夜黑不得擅自行走,发现贪睡偷安现象,察出后严加治罪;
与敌人接近,要加强侦察,稳妥布陈,井然有序,交战时所备援兵要及时出击;
敌人败退后,严禁官兵掠夺牲畜财物,对贪行攫取者重惩不贷;
敌军败退后,要立即派兵马追击,若遇伏兵,或敌军游骑,后队兵与敌接战,前队兵仍行追进;
大军凯旋时,严禁售卖军器,或把军器留与蒙古人,违者从重治罪;
驼马为全军重要军需物资,如有将遗失驼马隐匿、将疲乏驼马委弃、宰杀,要严加治罪;
军粮关系至重,出生官兵要计口按日支领,不按名额禽从重治罪;
大臣官员不得在大兵内抽取亲随;
大军驻扎时,不得闲惰,要严格遵守各项军令。
费杨古铿然有声地宣读着,那声音传到冰雅的耳朵里,睡意顿消,一下子明白过来康熙带她到军营的用意。那日众多老臣面前不好驳了那些夫子们的面子,也怕今后皇子们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不能明说自己的儿子们赢了师傅,只来了个平局。现在看来,康熙的心里对那场比赛是认定冰雅和皇子们那队胜利。若是不然,又岂会用皇子们的话来颁布军令?皇子们当天提出的十四条可是全都录入在里面。也不知当日康熙是否有意出这个题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