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窗外阳光明媚,若是不去注意那片片落叶,兴许会误认为是阳春三月。
冰雅醒时,顿感头痛欲裂。她挑开帐子,唤了声香墨,然后继续赖在床上,反复揉着太阳穴。
香墨推门进来,走到床塌边,柔声道:“格格昨夜饮得多了,难免有些头痛,等会喝下醒酒汤就会好的。”
冰雅点点头,“那把醒酒汤端来吧?”伸了下懒腰,又缩回被子里。
“格格不起吗?”香墨手托着帘帐正要往钩子上挂。
“再躺会吧?” 冰雅用哀怨的眼神看向她,略带撒娇地说道。
香墨无奈地笑笑,“格格忘记和十三阿哥约好今儿去无逸斋吗?”
“无逸斋?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昨晚?”冰雅猛地一下子坐起来,也顾不上是不是还头疼着,扯过香墨的手,声色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啦?”
“没。”香墨轻柔地拍了拍格格胡乱扯着她袖子的玉手。“格格就说要和阿哥们一起读书,还说了……几句戏言。”
冰雅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随后摇起香墨的手,急切地问道:“快告诉我,什么戏言?”
“格格说,‘谁说女子不如儿郎?花木兰还能领兵打仗呢!那孔夫子老儿瞎说八道,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哪个后世里的师傅敢这么教的,简直就是为老不尊。’……还说……”香墨绘声绘色的说着,却忽然打住。
“还有?”冰雅歪下两道眉毛,松开双手,百般无奈地看向香墨。
香墨乖巧地点点头,继续道,“格格还说今儿个,要去和夫子们对质。”
对质?她算哪个葱啊?敢和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圣贤儒士对质?这不是自己不要脸吗?冰雅把手插到头发间一阵捣鼓,头上顿时多出了个鸟窝。“毁了毁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真是酒能误事啊!这一惊,酒全醒了。
锦瑟端来醒酒汤,还是温着的;香墨伺候她起身。一阵忙乱后,已镇定下来的冰雅问道,“十三阿哥有没有派人来催过?”
“没。”香墨摇摇头,“只是敏主子、惠主子和太子妃早些时候都派人送来醒酒汤。”
三碗?怪怪隆的咚!韭菜炒大葱!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受重视啦?真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十三阿哥要是忘记最好!这万一问起来,自己就装糊涂吧?!反正现在自己是“病人”,他们也不至于拿自己怎么着。冰雅这样想着,笑眯了眼。
锦瑟却扁扁嘴,呻道:“格格还高兴呢,没事找来这碴,那些个老顽固,又是如何能说得通的。”
“你赞成我的观点?” 冰雅奇道,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并未被那些个迂腐的思想给污染呀!真好!真好!
“是啊!格格说的永远都对呢!”敢情原来不是理解她说的,而是把她的人当作了“圣人”,把她的话当作了“圣旨”?一番话,弄得冰雅哭笑不得。
一碗醒酒汤下肚,抹抹嘴,冰雅对着香墨和锦瑟说道:“差人去延禧宫和毓庆宫道声谢,说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格格宽心,小喜已经去了。”锦瑟笑笑说。
香墨问道:“惠主子那不用去吗?”
“去!不过不是小喜去,而是我亲自去!”冰雅朝香墨眨眨眼睛,满心欢喜地打起算盘。
醉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可以面见惠妃,又岂能轻易放过?!
她想着,一来,若是能找到盒子,就有希望穿回去;再者,还能顺道还能去看看让那纳兰容若神魂颠倒的初恋。也不知是不是如野史传的那样,美貌与聪慧兼备?!
须臾,冰雅问道,“有没有团扇?新的!或者上面有梨花的?”
“这季节,谁还用团扇呀?”锦瑟不解。
“格格想……”香墨捧着空碗,问道,“送给惠主子?”
冰雅朝她翘翘大拇指,“还是香墨聪明。”不愧是读了那么多书的!
“倒是有一把是没落过墨的……只是”香墨想了想说,“送给惠主子……怕有些不妥吧?”
“没事的吧?我只是想和她聊会私话罢了。”冰雅一面解释,一面夺下香墨手中的碗,轻轻推着香墨、催促道,“没事的!去把那团扇拿来——!”
锦瑟依旧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格格为何要送惠主子团扇?”
冰雅垂下眼,黯然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不知容若当时写下这两句时,是否心里念着的是他的“惠儿”?容若,为何你如此动情,而她却可以无动于衷那么多年呢?对于冷血的人,就要比她更冷血、更无情,这叫以毒攻毒。
团扇取来后,香墨照着格格说的,画上梨花,题上‘又是梨花欲谢’。冰雅拾起那团扇,在手里左转转,右转转,满脸堆笑。她正一脚跨出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香墨带着浓浓担忧的声音,“格格不带香墨去吗?”
冰雅回头望了她一眼,心道,她还真小心谨慎啊!是怕惠妃会为难自己吗?如今圣眷正隆,哪个敢为难她呀?况且,历史上的她起码会活到雍正爷登基吧?!若她真的回不去,注定要做那个被挫骨扬灰的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