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夫诊断下来,正是痘疹。且锦瑟的病已引起了败血症,任大夫给开了张药方,又嘱咐不可把脸和手都蒙住,也不要去抓破疱疹。香墨不知从哪请了一尊痘疹娘娘来,整天供奉着。冰雅时不时得去探望她,但因每日都要去内务府对着方子,抓药材,及时供到山上去,一时也无暇分身。只是嘱了香墨,留在客栈照顾锦瑟。
翌日晌午,香墨匆匆奔到内务府,说是锦瑟便血、呕血,又嚷着要见格格。冰雅急忙赶回客栈,方一踏进门槛,就见锦瑟正躺在那儿。刺鼻的血腥味、呕吐物的酸味和苦涩的胆汁味扑过来,直冲人的脑门子。
冰雅走到锦瑟的床榻边,见她正合着眼,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轻唤,“锦瑟。”
锦瑟睁开迷蒙的双眼,微抬起手指,抖着的双唇一开一合。
冰雅赶忙附耳过去,就听锦瑟断断续续道:“格格,格……格,一定要……”正说着,突然歪过头,手砸了下来。
“锦瑟!”冰雅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扒在被褥上。突然一手探到身后挥舞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快去!传太医!快去……不对!去叫任大夫!去!快去叫任大夫!”
香墨走上前,探了探锦瑟的鼻息,噙着泪道:“格格!锦瑟她……她已经……”
冰雅扭过头,瞪着她,“我叫你快去叫任大夫!你什么时候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格格!”香墨摇着头,哭着跪到地上。“格格!锦瑟已经……”
“你不去,我自己去……”冰雅爬起来,往门口冲去。
香墨紧紧抱住她的腿,哭喊着,大声嚷道:“格格!锦瑟已经没气了!”
冰雅一下子怔在那儿,不再作声。
几日后,锦瑟下棺入殓,全是由香墨一手操办。客栈的老板因着锦瑟的病,想赶她们出去,可又碍于冰雅和太子的身份,不敢动真格儿的。客栈的生意打锦瑟病逝起,一落千丈。许多老主顾也都搬到别家去了。为此,掌柜挨了不少批,每次冰雅从他眼前走过,总免不了以怨怼的眼神目送着冰雅。
冰雅每日起早贪黑地去内务府支使人挑选、分派、运送药材。天花病情渐渐地不那么严重了,可冰雅却似乎越发忙碌起来。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而冰雅近来都是戌时三刻,方才离开内务府。底下的人见她不走,也都留在那儿。虽是个被逐出宫的格格,可却依旧没人敢给怠慢了。这一日,冰雅如往常那样,直到街面上没什么人时,才回客栈。
当掌柜哀怨的眼神再次扫过冰雅的身上时,她依旧浑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锦瑟咽气的房门口。忽然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房间,冰雅正待转身,瞥见房里亮着火光。她诧异地推开门,就见香墨坐在火盆旁,火盆里正烧着什么。“香墨?在给锦瑟烧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