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受袭,凤无忧只觉脑门寒意凛然,甚至连肌肤都起了小粟。她反应极快,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将头猛地一缩,那只箭射了个空,自窗中穿入,然后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只修长白晰的手掌中。
她摸摸脑门,心中暗惊,那一箭虽然躲开了,可是箭气凛冽,冲得她脑仁疼。
她有心跳出去寻射箭之人,转念又一想,外面杵着那么多侍卫呢,她一个四等丫鬟,不好插手非她本职的工作,于是扭过头来看向天镝暗手中的短箭——三寸长的乌黑色箭身,婴儿手指粗细,箭头呈三棱锥状,箭尾是一簇鸽羽。
咳,只是一只袖箭!
这东西也太普通了,武林中但凡会用点暗器的,几乎是人人袖子里塞一筒。
凤无忧眨眨眼睛,瞄瞄天镝暗:“那个,射暗器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袖箭人人会用,但其射程实在有限的很,根据刚才射来的方向以及力道判断,偷袭之人应该距离马车二十丈左右。
天镝暗打量着袖箭,口中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凤无忧问:“怎么没有人去追?”这都好半天了,根本没听到马车外有什么动静,碧落殿的侍卫也太不敬业了。
“为什么追?”
“它差点射死我!”
天镝暗淡淡地道:“如果你连这种下九流的暗器都避不过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凤无忧怒道:“喂!要是刚才差点被射死的是花缱绻,你也会这样说吗?”
天镝暗似笑非笑:“你拿什么和绻儿比?”
靠,一个枕头人,一个枕边人,还真没啥可比性。
凤无忧忿忿无语。花缱绻温柔地道:“七小姐,你别生公子的气,公子不会放过那人的,外面应该已有侍卫追上去了。”
天镝暗的马车停在山路正中,驾车的头马炽月倒在地上,喉咙处有一个大洞,兀自咕嘟咕嘟地喷血,其余七匹马训练有素,虽然甚是不安,但在驭者的控制下,并没有发狂。
马车周围,有二十余名碧落殿侍卫护守,个个刀剑出鞘,神情凝重。
路的一侧靠着山,山上林子茂密,秋叶萧萧。另一侧是个陡峭的斜坡,荒草过膝,起伏间颇有风吹草低之势。山道上有血。
很多的血,大滩大滩洒得到处都是,将黄土山道染成黑红色。
血已干涸。一团团追腥逐臭的虫子,乱轰轰地在血迹上飞着爬着。
凤无忧四处张望,一眼看到“群蝇丛中过,一只不沾衣”的竺元之,立刻凑过去询问:“喂,老竺头,发现什么了?”
竺元之几乎被这一声“老竺头”噎死,冷冷哼了一声:“小七子,你不在车上伺候公子,跑出来添什么乱哪!”
凤无忧摸着下巴琢磨:看不出这个花缱绻还真够阴的啊,那句话表面上是劝慰她的,可往深了一想,便知道这是说她对天镝暗心有怨恨嘛——作为一个奴仆却对主人心怀怨恨,这怎么看都是存心陷她于“不义”之中。
虽然自己确实不怎么义,也确实对天镝暗怀恨在心,但是花缱绻给自己上眼药这种行为就是不可原谅!
凤无忧眨眨眼睛:“花小姐果然善解人意,难怪天公子的三千红颜里面,花小姐是排前十的。”
花缱绻脸色发白,看了看天镝暗,眼眶中浮起泪水,委屈地低下头去。
天镝暗皱眉道:“七七,注意你的身份!”
凤无忧撇撇嘴,她真是佩服花缱绻,瞧人家这眼泪出没的速度,简直可以用“瞬息”二字来形容,如果是平时,自己跟她吵架,牙尖利嘴对泪眼婆娑,那是稳赢,但在明摆着偏心的天镝暗面前,是说什么都占不到便宜的。
算了,惹不起咱躲得起总行了吧!
她二话没说,掀起车帘,跳下车去。
空气中血腥扑鼻。